徐仲和有蘇珏停在此處。
這兩座山古怪非常。
擋住前路不說,竟似長了雙腿一般,緩慢前進。
左側山峯,承接漫天星光,宛如星河垂落。
右側山峯垂掛着數之不盡的青藤,條條齊腰粗細。
隆隆!
虛無中傳出雷音。
似是氣機碰撞而發出的聲音。
徐仲壯大着膽子,走近前去。
發現這兩座山,一座名爲玄陰,另一座山名爲鎮陽。
“走開,你們擋路了。”徐仲腳邊,聲如洪鐘大呂,將他們二人從風尖上震盪下來。
連帶着體內的靈氣也蕩然無存。
玄光出鞘,踏劍而行。
落地之後,纔將山下之物看清。
是兩頭巨大的陸龜。
它們馱着大山,緩慢地前進。
“你們是哪家的弟子,怎麼這麼不懂事?”
陸龜甕聲甕氣地說着話。
“若是阻了前路,我們填不上陰司的裂縫,酆都中的鬼怪們跑出來爲禍人間,你們可擔待不起。”
徐仲和有蘇珏怔怔看着這陸龜,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怕不是兩個傻得。”而一旁的陸龜看着這一人一妖莞爾道:“玄魁,你前面……”
那名喚玄魁的陸龜身前不斷出現裂縫,裂縫被岩漿填充,從中翻滾出不少屍骨來。
陰氣縈繞屍骨,聚攏成魂魄,呆呆看着四周:“這是人間,我們到人間來……”
“了”字還沒說完,那道裂縫就被玄魁鎮壓。
青藤垂落,從裂縫這一頭穿進,從另一頭冒出。
像是穿針引線一般,把酆都的裂縫縫上。
“這,這……”徐仲被眼前的一幕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少見多怪!”
玄魁用他那比人還要大的眼睛看了徐仲一眼。
玄魁的身後,又有裂縫出現。
但很快又被鎮壓。
“看你們的樣子,是和師長走散了。”另一頭陸龜給徐仲他們指了指方向:“現在大家都往桃縣去了,你們去哪裏,應該能撞見你們的師長。”
一道道裂縫不斷地收縮。
徐仲和有蘇珏怔怔地踏上風尖,呆滯地離開。
“這是怎麼回事?”
有蘇珏也沒法迴應他。
繞是她的記憶傳承中,也沒有關於這種事情的記載。
他們繞過這兩座山。
進入陳縣,面見城隍。
“你是說那兩座山是怎麼回事?”陳縣城隍安然坐在廟宇中,沒有一點傷勢:“那是道盟的擔山神獸,它們來此是爲了鎮壓酆都。”
“鎮壓酆都?”有蘇珏眼睛都要瞪出來了:“道盟和陰司開戰了?”
陳縣城隍急忙搖頭:“這倒不是,是有邪魔趁着酆都大亂,強行打通一條通道,前往酆都撈人。”
“撈完人後,無法關閉通道,酆都反過來吞噬人間,所以道盟出手,以擔山之術,鎮壓酆都!”
“大人懂得真多。”徐仲由衷讚歎。
陳縣城隍很是受用,覺得金身有些飄飄然,不受控制的站了起來,伸手指着那兩座山。
“另一座喚做鎮陽,是爲了鎮住太陽,延長黑夜時間,同時也鎮住凡人陽氣,讓他們進入夢中,免受穢物侵擾……”
擔山之術。
徐仲似乎也有這一道法術烙印在身。
同樣也是一門混元五行法術。
密密麻麻的烙印層疊套在一起,才凝聚成了這所謂的擔山之術。
徐仲窮盡自身智慧,也看不懂最底層的烙印。
得了些消息,告別了陳縣城隍。
“道盟的人出手了,那就無需我們這般奔波了。”有蘇珏鬆了一口氣。
陰司掌酆都,人間由人掌控,人類中最強的勢力,也就是道盟了。
道盟中有正有邪。
“你在想什麼?”徐仲不曾想往常一樣迴應她,有蘇珏覺得有些好奇,轉頭就看見徐仲陷入了沉思。
“我在想,憑藉施爻的力量,能夠把酆都擾得天翻地覆嗎?”
陳縣城隍說,因爲酆都大亂,才導致了有人打通了去往酆都的通道,進而引起了酆都吞噬人間之事。
“你這麼一說,憑施爻的本事的確是做不到這一點……”
有蘇珏細思極恐,瞪大了眼睛:“施爻有魄無魂,他的身體就是一個空殼,一個可以容納魂魄的空殼。”
或許是酆都中強大的鬼神藉着施爻的身體,施展法術,攪得酆都天翻地覆,纔給了外面的人機會。
或許,那些鬼神也跟着施爻從酆都中逃了出來。
這麼一想,道盟這麼大陣仗,似乎有了解釋。
“那,我們還去桃縣嗎?”有蘇珏心生退意。
真和他們想的那樣。
那麼道盟匯聚的桃縣附近,定然是危險重重。
“來都來了……”徐仲催動靈氣,風跑的越來越快了。
“也是,來都來了不去看一看是有些可惜。”有蘇珏在心裏默默又添了一句至理名言:“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陳縣和桃縣之間是一百里的山路。
山路崎嶇,九曲十八彎。
像是一條盤起來的大蛇。
於是,此處也被稱之爲臥龍嶺。
他們從蛇尾飛到蛇頭,耗了一刻鐘的時間。
在蛇頭上空眺望遠方,已能看見桃縣的城牆。
月光之下,長長的城牆在地面化作一條黑線。
黑線之上,是一座倒懸的山峯。
一條條霞光從山峯向四面八方延伸,是一座座橋樑,不斷有人通過橋樑上下走動。
走近了看。
那些走動的人,有人御劍飛行,有人乘着坐騎,有人駕着一艘飛舟……
徐仲對這倒懸山驚爲天人。
這便是道盟嗎?
然而下一秒,這座倒懸山就突兀地在他眼前炸開。
霞光橋樑被崩潰,裹挾着無數的碎石射向四面八方。
然而下一刻,有一隻巨大的手掌伸出,往前一抓,生生將被打碎的倒懸山重新凝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