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看他手上的文件換了一本，周亦涵幾乎都要懷疑他看得睡着了。
她沒忍住，撥通了內線。
陳鈞專心看着自己的文件，冷不丁一聲電話響起，他職業性的撈起電話：“周總。”
“下班了就快點走，文件不着急，下週一前交就行。”
周亦涵難得放柔了聲音。
陳鈞剛剛冒出了一點想法，此刻正是靈感蒸騰的時候，禮貌性的敷衍着：“好的。”
周亦涵在裏面看着他坐着一動不動的樣子，無聲嘆了口氣，放下了電話。
她已經仁至義盡了。
明天的日程
她翻了翻陳鈞下班之前給他傳過來的明天工作安排，看了一眼就頓住了。
員工體檢
她正要撥電話的手，在看到這個日程的備註時候，卻猛地收了回來。
“看您喝咖啡的頻率太高了，可能對您的健康不好，剛好這幾天公司員工體檢，我就提前給您安排上了。”
周亦涵看着這行字發愣。
這麼多年來，因爲她的威壓和雷厲風行，員工心中已經習慣將她當成高高在上的金剛不壞之身，在說起周亦涵的的時候，是一個模糊化性別甚至肉體的工作機器，就連她身邊的助理都不會主動關心她的身體。
久而久之，連她自己都習慣了，把工作指標放到第一位考慮。
員工體檢她每年都有去，但是卻都是因爲被湯寧逼得沒法才踩着尾巴去趟醫院草草了事。
但是陳鈞卻是第一個把她當成肉體凡胎的人來關心的一個。
都說人心就是肉長的，周亦涵再怎麼工作狂，內心還是保留着女性荷爾蒙決定的被呵護的需要。冷不丁被這樣呵護了一把，說很感動倒不至於，她只覺得心裏有個角落，翻着輕輕的酸澀。
外面的陳鈞終於暫時結束了手頭的工作，他知道周亦涵還沒走，便禮貌的過來敲了敲門：“周總，我下班了。”
周亦涵終於被敲門聲喚回思緒，清了清嗓子：“知道了。”
陳鈞沒有推門進去，也就錯過了看到周亦涵的銅牆鐵壁打開，難得露出軟弱縫隙的一瞬間。
而周亦涵，藉着單向玻璃的便利，直直的盯着陳鈞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走廊盡頭。
知道自己對他的敵意，不爭着表現自己，也不是選擇縮起來減小存在感，而是選擇用這種潤物細無聲的方法想要一點點打動她。
前面兩種辦法，她都有辦法對付，獨獨沒有想到，他還能出這第三招。
而這第三招，卻正巧拿捏住她的弱點。
雖然第一天就被周亦涵“折磨”了一通，但是筋疲力盡回家的陳鈞，心裏卻是滿足的。
他終於明白了那些爲職業奉獻一切的人是爲了什麼。
有這樣一羣人一起奮鬥的感覺，真的很好。
至於周亦涵陳鈞勾着嘴角笑了笑。
要是23歲的他，現在可能還在擔心自己明天的飯碗是不是就不保，但是多活了這7年，他早就練就了聽人語氣的本事。
儘管他也知道自己給周亦涵留下的第一印象有夠差勁，在報道之前，他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受到溫暖的對待。
昨天他思考了很久，纔想明白今天他該怎麼面對周亦涵。
做到周亦涵這個位置，自己的資歷根本不可能打動她，但是周亦涵那種人，不會不欣賞認真努力的姿態。
更重要的是，她再厲害，也是個女人。
而陳鈞不缺認真上進，也不至於木訥到不知道怎麼打動女人的心。
於是到了下班的時候，他就已經感受到，周亦涵對他的敵意，已經減輕了不少。
“慢慢來吧。”陳鈞伸了個懶腰，對自己說。
在陳鈞的預料之內，隨後的幾天，周亦涵對他的態度雖然軟化了一點點，但是安排任務的時候，仍舊沒有一點手軟。
所有人都看出來了，周亦涵這是在爲難他，部門裏有幾個小姑娘甚至私下裏替他鳴不平。
唯有陳鈞，不論被安排了怎麼樣艱鉅的任務，都沒有一句怨言，只是默默去完成。
他的進退有度遊刃有餘，讓部門裏幾個元老也暗自讚歎。
周亦涵甚至親耳在洗手間裏聽到了這樣的話。
“我要是陳鈞，接到周總那個調整會議時間的任務，可能會當場哭起來吧。”
“就是啊，哪有那樣爲難人的。”
周亦涵臉上浮現出一絲複雜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