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瘋狂

    駱賓王不是爲自己叫救命。

    像他這樣優秀的人,怎麼可能會有人不喜歡而去要他的命呢?

    是因爲楊炯。

    昨天駱賓王就看明白了,楊炯的做法絕對屬於風箱裏的老鼠兩頭不落好。既不能讓李顯對他信服,又讓李餘處在一個尷尬的境地。

    而他駱賓王既然是李餘的幕僚,那就只能站在李餘這邊,選擇讓楊炯求仁得仁,簡稱,看着你送死。

    所以,駱賓王一大早就去了楊家,想看看楊炯死了沒有。

    “你可拉倒吧!不放心就不放心吧,有什麼不能說的?”

    李餘纔不信駱賓王的鬼話呢。

    你不就是怕我小心眼,說過對楊炯施以援手結果卻袖手旁觀嘛?

    我是那麼小氣的人嗎?

    “是……”

    “嗯?”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明白公子的高義。”時間緊迫,駱賓王沒時間打哈哈,“但現在人命關天,公子再不出手,楊炯只怕就活不成了啊!”

    “怎麼說?”

    在李餘預想中,李顯肯定會遷怒於楊炯,責罵都是輕的,丟官罷職纔是標配。

    而且,李顯擼了楊炯的官職就表明楊炯跟他不是一路人,以後在天后面前才更容易說情。

    所以,這種結果,其實是最好的選擇。

    但再怎麼說,楊炯也是潛邸舊臣,李顯怎麼能一點舊情都不念,不應該痛下殺手吧?

    “在下趕到時,看見大理寺已經將楊家一干人等全部鎖拿,說是楊炯有負聖恩、陰謀作亂,準備滿門抄斬啊!”

    玩這麼大嗎?

    一言不合就要殺人全家?

    楊炯是想求仁得仁,但他的家人有什麼罪,也要跟着一起得那個“仁”?

    “帶頭的是誰?”李餘想多瞭解一下情況,就多問了一句。

    “領大理寺少卿,來俊臣。”

    …………

    所謂的領,就是暫代,也就是傳說中的臨時工。

    但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臨時工也有臨時工的排面。

    更何況,只要來俊臣把這一樁案子辦成大案、要案、鐵案,“領”這個字,就一定會被去掉!

    只可惜,楊炯那個窮酸,白瞎當了那麼長時間的官了,家裏居然一點浮財也沒有,甚憾甚憾啊!

    協同辦案的寺丞侯思止,見少卿愁眉苦臉,不禁很是關心:“少卿何故憂愁?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但請吩咐!”

    來俊臣攬住侯思止的肩膀,嘆息道:“我就奇了怪了,這世上還有不喫貓的魚?這楊炯好歹也是世家子弟,怎麼家裏就那麼窮呢?”

    喫貓的魚?

    這世上恐怕還真沒有。

    侯思止暗笑,卻不揭穿上司的語病:“您是不知道這些人,讀了兩天書就覺得自己是聖人門徒了,清高的很吶!叫我說,都是假正經!”

    這話說的,讓來俊臣頓生相見恨晚之感:“兄弟這話有道理!你說,像這樣虛僞的人,咱們能讓他陪在聖人身邊嗎?”

    “當然不能!但這一切,還得仰仗少卿了。”侯思止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下,提出了一個建議,“那楊炯的妻妾容貌甚佳,少卿您……”

    “哈哈,老侯你這就看錯人了。先辦正事要緊,那些小事稍後再說稍後再說,哈哈哈……”

    “明白!”侯思止打了個響指,“下官這就讓那些婆子好生伺候着楊炯的妻妾,給她們洗刷乾淨了。”

    “小侯,有前途啊!”來俊臣滿意地拍拍侯思止的肩膀。

    狗屁的官家貴婦,狗屁的官家小姐,今天,都要在耶耶的腳下!

    壓抑住內心的狂熱,來俊臣大喊一聲:“帶人犯!”

    已經被除去官服,戴着枷板腳鏈的楊炯被帶進了審訊室。只是,那個表情爲什麼這麼欠抽呢?

    進了大理寺的大牢,你就已經不再是那高高在上的詹事,更不是聖人的臣子了,誰特麼給你的底氣慢條斯理的?

    今天,本官不把你整個死去活來,我就跟你的姓!

    “見了本官,爲何不跪?”來俊臣一拍驚堂木,對着楊炯怒吼。

    “你是哪裏來的官?本官並無接到聖旨,怎能無故受你鉗制?”楊炯也不是什麼溫吞脾氣,“本官定要面見聖人,陳述冤情,再嚴懲你這沐猴而冠的奸佞!”

    “有意思嗎?你老是這麼說有意思嗎?”

    在抓捕的時候,這話楊炯就已經說過了,來俊臣也回答過了。現在,還來這句,來俊臣自己都覺得無趣。

    聖人讓你死,你敢不死?

    “我楊炯對聖人一片赤忱,絕無二心,是你假傳聖旨、殘害忠良,敗壞聖人名聲。若是本官能出去,定然不能饒過你!”

    “你忠臣?那你倒是說說,你和李餘、駱賓王準備怎麼造反的呀?”

    “胡言亂語!李師淡泊名利、駱兄謙和睿智,哪有什麼不臣之心?”

    “我勸你還是招認了吧,否則,說不定會連累你的家人喲!你的女兒,今年好像已經十歲了吧?”

    楊炯睚眥欲裂,舉起枷板就要給來俊臣開個瓢:“你敢!”

    來俊臣隨手一揮,嘍囉們就一板子抽過去,把楊炯打倒在地。

    確定安全的來俊臣,對着一旁的嘍囉問道:“他問我敢不敢,你們猜我敢不敢?”

    這話讓我們怎麼回答?

    最後,還是侯思止機靈,對記錄案卷的書辦說道:“罪臣楊炯不思悔改,還辱罵君上、意圖行兇,罪加一等,你快點記上。”

    書辦忙點頭:“是是是,這就記。”

    至於楊炯是不是罵皇帝是不是意圖行兇了,重要嗎?

    來俊臣也知道,打嘴仗沒意思,他也不耐煩跟個讀書讀傻了的讀書人互噴。咱現在是什麼身份,怎麼能動口呢?

    能動手的,就絕不瞎比比!

    “上刑!”

    獄卒們聽見吩咐,就要抄起皮鞭教訓一下楊炯,又被來俊臣阻止了:“你覺得這種刑具,會對這種死硬的瓜慫有效嗎?”

    “這……”獄卒忽然對自己的業務水平產生了嚴重懷疑。

    文人們都是細皮嫩肉的,皮鞭大概已經夠了吧?

    總不能還要蠟燭……什麼鬼,我爲什麼會想到蠟燭?

    來俊臣冷笑了一下,問侯思止:“你養過狗嗎?因爲怕別的狗咬傷,會不會給狗戴一個有鐵釘的項圈呢?”

    侯思止眼前一亮:“您是想羞辱楊炯?”

    “蠢貨!這樣的人會怕羞辱?你就不能動動心思,把那項圈的釘子朝裏嗎?”來俊臣獰笑起來,“再不聽話的狗,只要砸進去一顆釘子,他也就老實了。”

    侯思止想了想,對來俊臣的法子很喜歡:“少卿高明!”

    須臾,項圈就準備好了,釘子也準備好了,還是大號的,嶄新的,閃着幽幽的藍光。

    “來啊!給咱們的楊詹事戴項圈!”

    來俊臣笑眯眯地看着拼命掙扎卻無力反抗的楊炯,異常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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