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義無價,卻也有價。

    就李餘目前的經濟能力,自認爲已經可以承擔起這份感情的價格了,也就對柳眉月稍稍熱情了些。

    以前,是怕欠債還不起,現在,本王是食邑八千戶的王爺了,消費得起!

    “別衝動!坐那兒就好!坐那兒就好啊!”

    話雖這麼說,但李餘還是嚴詞拒絕了柳眉月的投懷送抱。

    別看八叔好像是喝多了,但誰知道他是真醉假醉?

    而且,萬一等將來我那大兄弟小基基發達了,知道我當年曾經幹過對不起他老爹的事情,還不把我拉黑了!

    所以,風物長宜放眼量,萬萬不能因爲眼前的苟且而玩砸了將來呀!

    柳眉月滿心歡喜,卻遭遇了一盆涼水,淋得她心裏拔涼拔涼的。

    這是嫌棄我嗎?

    這是已經不喜歡了嗎?

    果然,世上的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厭物!

    如果李餘知道柳眉月的想法,一定會大呼冤枉。

    從未得到,談何失去?

    柳眉月換上職業笑容,作勢往李旦懷裏撲過去:“王爺又調笑奴家,奴家不依的啦!奴家對王爺可是一片真心,日月可鑑呢。”

    李旦還保持着癱瘓的姿勢,笑容滿面,說的話卻是愈發刻薄:“看到沒有,這就是人啊!爲了利益,慢說是這青樓粉頭,便是父母兄弟也靠不住!”

    輕輕一碰就算是完成了擁抱的柳眉月,用滿是崇敬的目光看向李旦:“王爺身份尊貴,萬事勝意,哪裏有如許多的感慨?不像奴家,好似浮萍一般任意東西、任人輕賤。”

    李旦再飲一杯,湊到柳眉月耳邊:“你也不用假作和本王親近,本王知道,那一夜,不是你。”

    “你……”

    柳眉月眼中兇光一閃,又變成了楚楚可憐的樣子:“王爺何必如此對待奴家,就算您始亂終棄,奴家也絕不敢說什麼。”

    李旦往某處瞥了瞥,忽然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她大,你小。哈哈哈哈……”笑得前仰後支,似乎是說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

    什麼大啊小的……柳眉月順着李旦的眼光一瞧,就明白了。

    特麼的,居然會因爲這就露餡了?

    眼下,該怎麼辦?

    柳眉月眼神飄忽,開始評判當前的局勢。

    如果突然暴起,她有十足把握能殺了李旦,擒獲李餘做人質——爲什麼不殺李餘,拿李旦做人質的原因自不必說——但星主的計劃必定要敗露,自己和李餘之間也一定會成爲路人,呃不,想做路人亦不可得,只能是不死不休的仇人了。

    就在柳眉月左右爲難之際,李旦又自說自話道:“本王知道,你想在這紅塵之中保持白璧無瑕的身體,以待良人。所以,本王不怪你用替身,你也不用擔心李餘會因此看不起你。放心,本王會給他把一切解釋清楚的。”

    謝謝你個大聰明喲!

    聽李旦已經自覺自發地腦補好了理由,柳眉月既好笑又感覺如釋重負:“多謝王爺體諒!一介弱女子行走在人世間,無奈進了這腌臢之地,只能靠一些小手段過活了。多謝王爺!”

    “哈哈,別那麼嚴肅。”李旦擺擺手,“本王自打記事起就見慣了嚴肅,今日好不容易恣意一回,又能成全一對璧人,何樂而不爲?李餘,給耶耶滾過來!”

    聽見八叔的招呼,李餘一臉蒙圈,急忙顛顛地跑過來:“八叔您放心,我跟柳姑娘沒什麼……”

    “行了行了,你也不用騙八叔了。”

    李旦很有成人之美的覺悟:“八叔的日子有今天沒明天的,怎麼能耽誤人家的大好青春呢?你們倆既然早有感情,說起來還是八叔的……嗝……不是了。”

    “我們沒有……而且……”

    李餘看看李旦,再看看柳眉月,兩根大拇哥往一起湊了湊。

    那表情分明是說,你們倆是那種關係,咱爺倆是這種關係,我怎麼能和她是那種關係呢?那我們仨,豈不是成了那種關係了嗎?

    “你這都胡扯什麼……嗝……呢?”

    李旦一把摟住李餘,噴着酒氣胡亂說道:“老弟啊,不是哥哥我跟你吹,在這方面你不如哥哥的見識多。眉根凝而不亂,走姿分而不開,就是……嘔……嘔……”

    這都是什麼奇怪的知識,不想聽啊不想……您倒是往下說啊,吐個鬼呀大哥!

    吐了兩口,李旦清醒的腦細胞重新佔領了智商高地,直接抓起酒壺,嘴對嘴灌了一大口,呼嚕呼嚕漱了口再咕咚嚥下去,又開始科普:“還有……還有就是……嘔……”

    只見李旦五指伸開雙手微彎,虛比了一下,對李餘點點頭說了聲“嗯?”,又把五指合攏成約莫小饅頭大小,又對李餘點點頭說了聲:“嗯,明白?”

    李餘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經學會了。

    李旦大笑:“小兄弟,有前途啊!”隨即一腳踹翻案几,撕爛上衣,往錦榻上一躺,鼾聲震天。

    姚崇立刻高聲喊道:“王爺思念先帝,雖假裝尋歡作樂終究不能排遣心中憂傷,此乃至孝啊!”

    甭管別人信不信,反正我就這麼說了。

    萬一回頭有人問起,好歹也是個說辭不是?

    反正,王爺酒醉是實,並未眠花宿柳也是事實。只要有這兩條,別的都有說法可以解釋一二。

    李餘深深地看了姚崇一眼,讚許道:“人才啊!”又說道:“我八叔沒事吧?要不要給他弄點醒酒湯什麼的?”

    攏共就喝了兩壺葡萄釀,就喝成這個熊樣了?

    “無妨。我家王爺至情至性,好飲卻不善飲,王爺自便就好,切莫辜負了我家王爺的一番情義。”

    隨即,姚崇喊來衛士,把李旦重新包裝妥當,再把李旦擡進暖轎,又一次鑼鼓喧天鼓樂齊鳴地打道回府了。

    剛進暖轎,放下轎簾,李旦立刻就像變了個人一樣,臉上紅潮雖沒有褪盡,眼神卻已是犀利無比,哪裏還有一絲醉意?

    端過溫水漱口之後,李旦不禁抱怨道:“元之(姚崇字),下次催吐的藥少放些,這吃了吐吐了喫的滋味,不好受啊!”

    同在暖轎中的姚崇笑道:“王爺既然要行這自污之計,自然要受些苦頭纔像真的。只是,臣擔心,能否騙過其他人呢?”

    “騙不騙得過不重要,重要的是表明心跡。我,真的不想啊!”

    姚崇不是很明白:“王爺不想什麼?”

    “我不想……就這麼白白便宜了李餘那臭小子!”李旦似乎又生氣了,“耶耶被人擺了一道,還沒有一親芳澤,他就捷足先登了,還有沒有天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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