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旗幟遮天蔽日,兩萬餘金軍摘掉頭盔,以手撫額,目視五座大小不一的山丘,神色悲痛。
位於金軍視線內的五座山丘就是前兩日左路軍苦戰三天三夜的戰場。
完顏珣在處決完唐括七堇術後,便帶領全軍來此祭奠所有陣亡在此的金軍。
“魂兮歸來!魂兮歸來!”幾名珊蠻(薩滿)手持羊皮鼓,正在替死亡的將士做着招魂儀式。
珊蠻經過一個多時辰的法事,終於做完招魂儀式,於是對一旁的完顏珣道:“王爺,法事已成,將士們的英靈已經去往長白山安息。
現在可行葬禮了!”
完顏珣輕微點頭,對着下屬一揮手,早已等候多時的將領們立刻指揮士兵將火把點着,將那成堆的屍體一把大火全部點燃。
熊熊烈火下屍體如柴火一般在天地間綻放煙霧。
大火沖天而起,如地獄幽火一般燃燒不息!
所有女真士兵在完顏珣的帶領下,向着大火焚燒的方向單膝下跪,所有人抽出腰間短刀,以刀割面,並且放聲哭喪!
面頰鮮血與淚水摻雜在一起相互交融,成血紅色的淚水。
所有人寄希望於此來表達自己對陣亡同胞們的悲傷與哀悼!
不管是珊蠻追魂,還是女真士兵這種送血淚、血泣的習俗都能看出得出遼東女真與中原女真的差別。
中原女真信佛教,行中原漢葬法。
而遼東女真依舊堅持祖俗,信珊蠻教,親人死後用送血淚這種傳統習俗。
在所有屍體都化爲灰燼後,女真士兵上前將所有骨灰用布包扎,然後捆綁於箭頭上,用火點燃,最後張弓搭箭,在完顏珣一聲令下,全部射入天空或射入水中!
……
一整套祭祀過後,完顏珣收回情緒,重新整理完儀表後,讓人將納蘭邦烈找來。
“卑職參見大帥!”
完顏珣看着面前之人,眼神中怎麼也阻擋不住其欣賞之態。和顏悅色道:“起身吧!
聽說你在百步之外將笑裏徒一箭射於馬下,從而解救全軍安危!
真散亦孛也(奇男子)!”
納蘭邦烈有些受寵若驚道:“當不得大帥繆贊,此該爲邦烈一馬前卒應有之事。”
“還叫馬前卒,那就是朝廷不會用人了。”
完顏珣開口問道:“之前唐括七堇術讓你假代參領一職,此次你立有大功,參領一職有些屈才了。
本帥決定提拔你爲正藍旗丙聯隊都統官你可願意?”
納蘭邦烈聞言,一臉的激動與興奮,不敢推辭道:“謝大帥厚愛!”
完顏珣呵呵一笑道:“你也別高興的太早,這事還得朝廷同意後才能算數,現在也只是假代而已。”
納蘭邦烈聽到完顏珣這麼說,並沒有失落或遺憾。
因爲他知道,既然禮親王能說出此話,那肯定八九不離十,朝廷絕對不會拒絕禮親王對自己的提名。
完顏珣說完此事,繼續道:“此戰雖然全殲了塔塔爾部,但其還有一些餘孽向漠北逃竄而去,若留之不除,遲早是個禍害。
故本王意,讓你率領三千戰兵北上追擊塔塔爾殘部!
一定要做到斬草除根!”
“卑職領命!”
完顏珣說道:“好,你現在就去準備,今日就出發,早日解決掉,也好早日班師回朝!”
“喳!”
……
完顏珣看着遠去的背影,想起千里之外的西路軍,一時心中煩躁。
如果此戰西路軍打的漂亮,而自己這邊損失慘重,回朝之後,自己會被人說不少閒話吧!
完顏珣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趕緊一個激靈,將腦海裏面這種危險的想法拋去。
此時的額布圖格走至完顏珣身旁,看見臉色蒼白的完顏珣,好奇問道:“大帥爲何臉色如此之差,可是哪裏不舒服?”
完顏珣聽到有人說話,這才從腦海中脫離出來,看着額布圖格故意岔開話題道:“本王沒什麼事,不知大汗找本王所謂何事?”
額布圖格聞言,並沒有過多深究,面帶憨笑,有些不好意思道:“本汗找王爺也沒有其他什麼事,就是有點小事,想找王爺商議。”
“小事?”完顏珣面帶微笑道:“那不知是何小事?”
額布圖格搓了搓手心,回道:“王爺,你看這塔塔爾部的俘虜該如何處理?
現在這麼看押着也不是個事。
現在正是水草豐茂之時,與其讓其待着不動,還不如貴我兩家分掉,好讓他們安心放牧如何?”
“哈哈哈哈!”完顏珣看着狐狸尾巴露出來了的額布圖格,心中鄙夷不屑。
但面上依舊帶笑道:“大汗說的也在理,不過此事非你我能做主的。
一切待稟明陛下之後,是殺是留,該如何分派,待陛下明言之後才能做決定。”
額布圖格面帶尷尬道:“禮親做不了主?”
“做不了!”完顏珣伸手拍了拍額布圖格的肩膀,意味深長道:“在我大金國私分俘虜是要殺頭的。
若是幾百人幾千人,本王倒是做個主送與大汗也無事。
可這二十多萬衆,可不是你我這小身板能扛得住的。
大汗可明瞭?”
“略微明瞭,但沒有完全明瞭!”
“明白了,但沒有完全明白!大汗是想說這個意思嗎?”
“禮親王聰慧!”
“如果大汗不完全明白的話,可以上書陛下,讓陛下給大汗說明白,大汗覺得怎麼樣?”
“咦!突然之間本汗又明白了!”
“這麼說大汗懂了?”
“哈哈,懂了!懂了!”
“哈哈哈哈,懂了就好,懂了就好!”
……
明昌五年六月二十二日,在金軍分兵控制了塔塔爾部以往的草場後,假代丙聯隊都統納蘭邦烈奉完顏珣帥令,親率三千騎兵,北上追擊塔塔爾敗軍。
塔塔爾察罕部首領察罕必納,自於龍駒河戰敗之後,因爲其當時離大營位置遠,便成了塔塔爾六部中唯一一個逃脫的首領。
察罕必納擺脫追兵之後,便一路向北逃竄,一邊收攏潰兵。
逃亡至浯勒扎河(今蒙古國東方省北部之烏勒吉河)時,察罕必納已經收攏六千餘兵,至於其他人早已在茫茫草原上逃的不知所蹤了。
明昌五年六月二十五日,逃至浯勒扎河的察罕必納,還沒好好歇息幾天了,就被納蘭邦烈神兵天降般,堵在了浯勒扎河附近以前金國遺留的界壕中。
六月二十六日,在準備一天後,金軍在納蘭邦烈的指揮下對界壕內的察罕必納發起了強攻。
雙方大戰一個晝夜,最終金軍斬首三千餘人,俘虜三千多人。
納蘭邦烈爲給於龍駒河岸戰死的將士報仇雪恨,便將這三千餘俘虜全部屠殺於浯勒扎河。
投降的察罕必納更是被一心報仇的金軍士兵,以木板夾其兩側之,以鋸鋸殺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