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晛這激動的表現都被坐在他對面的完顏玠一一察覺,讓完顏玠心中冷笑連連,不過並沒有表現出來。
完顏玠依舊一副赤誠之態道:“至於第三個問題嘛,這個問題我想我不說,吳將軍應該也能明白吧。
滅不滅宋,這些與吳家何干,吳大帥授我朝冊封,那便是我大金的藩王!
吳將軍不會簡單的以爲吳大帥接受我朝金印後,臨安還會對吳大帥視爲自家太尉吧?
吳將軍其實應該明白,一臣不侍二主!
既然選擇做我大金藩王,那便是臨安的敵人,到時吳大帥想與臨安和睦相處,而臨安卻不一定想與吳大帥和睦相處啊!
自古以來叛變者比敵人更遭人記恨,留着宋國,吳大帥往後可有安寧日子?
別得不說,就問吳將軍一句,吳大帥如果接受我朝金印,吳將軍可想過十多萬川軍是何感受?
吳將軍能投金,不一定別人也願意投金。
留着故主在一旁時時刻刻算計着,說不定哪天下面的人就反悔了,想要重回宋國。
可吳將軍想過沒有,一羣叛徒想要回去,總得給臨安一個投名狀吧。
誰做投名狀最合適,想必不用我多說吧。
下面的人可以重新回去,吳大帥與吳將軍,以及整個吳家能回的去嗎?
我可以明確的告訴吳將軍,一旦歸附我大金,便再也回不去了。
既然回不去,那還留着宋國幹什麼?
讓中都猜忌,讓臨安算計嗎?
希望吳將軍明白,萬不可務虛名而取實禍!
既然要做我大金藩王,就要一心一意,爲大金做事,萬不可一心二用左右逢源。
這麼做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且吳將軍做了藩王,向宋用兵,既能讓吾皇青睞有加,又能讓吳大帥麾下十多萬川軍手中沾了自己人的血而沒有退路,只能陪吳大帥一路走到底。
所以說,滅宋與吳大帥有益,而活宋與吳大帥有害!”
說罷,完顏玠看着沉思的吳晛,微笑道:“吳將軍覺得我說的對嗎?”
吳晛覺得完顏玠說的在理,可這話不能說這麼直白的說出來。
畢竟他現在還屬於宋臣,這投金的事情八字都沒一撇了,就說謀害故主的事,德行有虧。
年輕人臉皮薄,不大好意思說出口,這會支支吾吾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許是看出吳晛的難爲,完顏玠便神祕一笑,也不再說此事,而是問道:“吳將軍的問題,玠某都一一回復了,現在吳將軍覺得玠某誠意如何?
可否替玠某引薦吳大帥了?”
吳晛見完顏璟識趣不再爲難自己,一時心中居然有些感激完顏玠,便拍着胸脯道:“玠大人放心,與兄長見面一事包在我身上,一定不辜負玠兄期望。”
完顏玠聽到吳晛同意,心中頓感高興,立刻拱手道:“那就多謝吳將軍了,玠某先在此謝過吳將軍!”
完顏玠說罷,便問道:“那不知,玠某與吳大帥何時才能見面?”
聽到這話,吳晛便謹慎道:“此事我也說不準,我看等我明天見過兄長,徵得兄長同意後,再告訴玠大人詳情吧。”
“那就有勞吳將軍了。”
“不客氣,不客氣。”
二人交談過後,吳晛便對完顏玠說:“對了。
軍營之中人多眼雜,爲了防止別人看出什麼來,從明天開始玠大人便假做我吳家子弟,身份問題我會辦妥,絕不會讓玠大人暴露出去。”
“好,玠大人從明天始,你就是吳四,是我從家中調來的親衛家兵。”
“玠某記下了。”
“詳細一點的信息,我會明天給你,記得一定要背的滾瓜爛熟,不能讓別人看出破綻來。”
……
次日一大早,吳晛早早起牀,洗漱穿戴完畢後,便在一衆將領的陪同下,趁早視察了一圈南大營。
等午時喫過午飯,吳晛留下徐景望監視着完顏玠,自己則向着吳曦所在的中營而去。
路上策馬經過三刻時,吳晛便抵達吳曦的帥帳。
剛好此時吳曦在與一衆帥臣商議軍情,吳晛眼見自己插不上話,便在一旁等候了起來。
這一等便是一個時辰,直到末時三刻,吳曦才處理完軍中常事。
早就等的不耐煩了的吳晛,見衆人走後,便立刻上前對吳曦道:“兄長,家中來人了!
老太太派了吳四過來做我的親衛,打算讓我提拔一下吳四,我便將他留了下來。”
吳晛說話時特意將“吳四”兩個字咬着很重。
能做到一軍主帥的吳曦可不是蠢人,一聽吳晛的話,便知道是他將昨晚自己的吩咐辦好了。
吳曦見帳內站着十多個值崗的親兵,明白有些話不好明說,吳晛只能暗示自己。
畢竟這種殺頭的大事,哪怕是自己的心腹親兵也不能讓他們知道。
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暴露的危險,這個道理吳家兄弟還是知道的。
故,吳曦故意重重咳嗽了一聲,裝作一副驚喜的模樣道:“哦,老太太派來的人?
正好一年多沒與家裏聯繫了,老太太可派吳四帶話?”
吳晛眼神飄了飄周圍的衛兵,見衆人都沒有注意,便故意大聲音道:“昨天晚上我與吳四談一番,吳四說,家裏很想念兄長,老太太時常唸叨着兄長過年沒去看她。”
“我這不是忙嘛!”
“老太太估計也知道,這麼說也是太想念兄長的緣故。”
兩人對話間,各自聲音越說越小。
吳晛見周圍的衛兵沒有人注意這邊,便趁機靠近吳曦肩頭,壓低聲音道:“我昨夜與金人談了一番,摸了摸金人的底。”
“怎麼說?”
“金國想借助兄長之力促成金宋聯合,滅夏之後能喫多少肉各憑本事。”
“意料之中,還有了?”
“金國確有滅宋之意!”
“不出所料,還有嗎?”
“金國的條件是封兄長爲王,節制隴蜀,世襲罔替,一如李夏事!”
“哦!還真大方!”
“不過這金國的藩王不是這麼好拿的。
按金國的意思是,除了兄長促成金宋和盟之外,在滅夏之後,爲防兄長再一次變節,金國要兄長用兵南方!”
“可以理解,也不算刁難,縱是金國不說,我也要用兵南方以來打消中都猜忌,以示忠心!”
“這麼說兄長是同意投金了?”
“唉!金國一統天下的大勢以成,擋是擋不住的,與其獨臂擋車,落得個身死國破,倒不如順應天時,爲我吳家謀的一份基業,最後以待天變!”
“既然兄長已經下定決心,那我今晚就將完顏玠帶來與兄長見上一面。”
“嗯,是要帶來,有些話是要當面與他獨說。”
“好,那我去準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