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封誥坐在榻邊,一手撐着臉,一手捏着銀蛇身上的繃帶把玩。好奇他身上分明連顆痣都沒有,爲何要弄這些東西來裹住全身。
銀蛇乖乖坐着不動彈,任他扯亂掛在身上的繃帶,雖然這些繃帶原本就是隨意纏在身上的。
“容奇確實謹慎。”危衡已經將劍收了回去。
完全沒有反抗意圖的銀蛇,對他們構不成任何威脅,自然就沒有了恐嚇的意義。
“不過他派一個這麼呆的劍靈來,說明他猜不出我們真正的意圖,保持戒心不想讓我們靠近他,又不捨得這個能把控我們蹤跡的機會。”應封誥漫不經心的說着,抓着鬆垮的繃帶給銀蛇重新整整齊齊地束好。
銀蛇的皮膚很白,雙手也是十分細嫩,平滑的完全不似會武之人,倒像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貴族千金。和應封誥的手放在一起對比,應封誥略帶糙繭,手指上還有細小的傷疤。
至於危衡的手,雖然也很白,但和嫩這個字就完全沾不上邊了。五指修長,關節處皆是硬繭,骨節粗圓,拳頭一攥緊硬邦邦跟個鐵錘一樣。
手指力量強的離譜,捏起人來像是鉗子,抓着就不撒手……曾經與危衡初識時期的痛苦回憶浮現腦海中,而如今這傻子終於知道溫柔兩個字怎麼寫,應封誥不禁熱淚盈眶。
危衡微垂眼瞼:“要先回武林盟嗎?”
沉默片刻,應封誥轉了轉眼睛,搖搖頭:“這對我們來說,也是難得的機會。就這麼回去,豈不是白費了這些天的奔波了。而且……這個劍靈總不能丟在這裏。”
一聽提到了自己,銀蛇快要合上的雙眼緩緩睜開,擡眼看看兩人:“我還能去喫點東西嗎,剛纔還沒喫飽就暈了……”
“……”危衡扶額闔目:“應卿說的是……”
對自己的處境毫無自知,應封誥開始理解爲什麼銀蛇在神劍冢會一直沉睡了,就這種遲鈍的腦子,被人賣了還數錢,多睡覺對他自己的安危也有好處。
連容奇都不知道該如何利用的人,怎麼能放任不管。
“不過比之前的你要好點,至少他知道餓了要喫飯。”應封誥看向危衡眉開眼笑。
危衡一抿脣,眉目柔情,微微含笑:“嗯,當初遇到的是應卿,屬我之幸事。”
應封誥的臉一下子就熱了起來,眼神飄忽不知道該看哪。本想逗逗這傻子,怎麼反倒把自己搞的心跳加速。
危衡注視着他脣角微揚:“好,依應卿的計策行事。”
“嗯……我們先……”應封誥有些無法集中,危衡的視線讓他心煩意亂:“算了明天再想!反正也不急於這一時,我先去周圍看看。”
說完應封誥起身匆忙忙跑了出去。
一轉頭人就跑沒了影,危衡下意識想跟上去,又突然頓住步伐,回頭看了眼。
盤坐着的銀蛇正低頭看着自己雙手,被應封誥纏得整整齊齊的繃帶,被束縛着僵硬無比,沉默片刻又默默把繃帶扯松。
沉思良久,危衡還是沒有離開,將白秋仿劍擱在桌上,靜坐片刻後,他看向銀蛇說:“銀蛇,你可知容奇在何處?”
銀蛇想了想,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他在六合門本殿,但我不知道本殿在哪,我來的時候都在馬車裏睡覺。”
不出意料的回答,危衡又說:“你…是何體質?”
“和儀。”銀蛇乖乖回話。
危衡略一沉頓,閒來無事,他本想試試自制清心咒,但既然銀蛇是和儀之體,就沒法用銀蛇來實驗了。
不過眼下他還沒有找到有效於清心咒的心法,要說試驗還爲時尚早。危衡說:“叫人取些紙墨來。”
跑出去的應封誥漫無目的地在此閒逛,清冷晚風逐漸將他心中的雜念驅散。
“這地方還挺大啊,就這麼荒廢也太浪費了。”
應封誥行於此間,愈至深處方覺別有洞天。周遭雖破敗,但仍能從遺蹟中看出曾經的大氣。
若說六合門是容奇一手建立起來的,那容奇也是個極能捨得的狠人。
曾經的殿堂說丟就丟,哪怕是同族也能狠心拋棄。
應封誥凝眉腹誹。哼說的倒是好聽,看來那容奇也並非真心想要集結同族,對他無用之人就是廢物。不惜強抽劍靈,將無法利用的人視做棄子。
還說危衡是餘孽,他容奇所行之事對神劍一族的傷害才更大。
建立六合門,收留失散的族人,或許有過好意,但更多的恐怕是爲了針對危衡。
應封誥緊抿脣。無論是對神劍,還是對危衡,神劍冢的重建,真的是件好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