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魏常也不是外人,而此間是高朋聚客棧,並非是趙無敵的府邸,而且,院子裏還住着一尊惹不起的大神,他老人家喜歡清淨,因此裏裏外外只有月娥和清風、三山三個人打理,招待不周也是情有可原。
再說了,魏常本不是爲了喫喫喝喝而來,而對於馮主簿,更加沒有問罪的資格了。
魏常看了一眼馮主簿,擠出一些笑意,以便讓他看起來顯得和藹一些,方纔問道:“馮主簿,不知仙鄉何處?師從何人?”
馮主簿見魏常動問,不敢怠慢,立即躬身道:“回魏司馬,下官祖籍原本登州人氏,於家曾祖父時遷來此地,大約是前隋大業年間,算來已有百十年矣。
下官自幼隨家父讀書,後來遊學長安時,曾有幸見到今兵部房公,蒙他老人家不棄,曾指點過一些學問。
下官本想留在長安,拜在他老人家門下,可接到了家書,老父病重,因此辭別了房公,回到了新城。
家父到底不治,待下官守孝日滿,進京赴科考時,方纔得知房公已外放隴右。
其後,下官曆經科考,外放州縣,一別經年,終無緣得見,深以爲憾也。”
馮桂口的“兵部房公”指的是如今的兵部尚書房遺則,也是昔日“房謀杜斷”房玄齡的幼子。從馮桂的眼,可以看出他對房遺則是出自內心的尊敬。
他的眼除了尊敬,還有一抹傷感和遺憾。這也難怪,作爲一個寒門學子,誰不想能拜在一個家學淵源的博學大儒門下?
房遺則雖是如今的兵部尚書,可他本人卻不是一個武夫,而是一個滿腹經綸的大儒。
魏常不由得神色凝重起來,肅然道:“原來馮主簿祖籍是登州,竟然與魏某是同鄉,而且,少年求學時還曾得到房家叔父的指點,真是巧啊!常言道,人生何處不相逢,今日魏某可要與馮主簿不醉不休啊,哈哈哈……”
魏常大笑,想不到眼前這個頭髮斑白、明顯是混得不如意的小小主簿,竟然和房遺則還有這麼一段淵源,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房遺則可是房玄齡的兒子,論輩分還是他和秦懷玉的叔父,不僅是心向李唐的“潛伏者”的一員,還是其的主使者。而今又位居兵部尚書一職,雖然手沒有多少兵權,但卻因爲近水樓臺先得月的道理,和軍諸將頗爲熟稔,暗地裏掌控了一股相當驚人的力量。
既然馮主簿以房遺則的弟子自居,那麼招攬他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
至於說是同鄉,也不能說錯,老魏家是山東高門,而登州自古是山東之地,二人可不是山東同鄉嗎?
而且,魏常心裏還有一個想法,既然馮主簿成了“自己人”,那麼可以運作一番,將他的位置挪一挪。畢竟一個新城主簿職位太低,對恢復李唐的大業起不到多少作用。
在此時,勤快又知禮的月娥小娘子端着托盤前來茶,看到父親不由得一愣。
趙無敵見月娥有些窘迫,便替她解圍道:“月娥小娘子,你還是去看看沫兒吧,至於我們這裏,交給客棧的活計好了。”
月娥放下了茶湯,行了個禮,立即“逃”了出去。
“哈哈哈,小子,你可不能見一個喜歡一個,讓沫兒受了委屈,不說你那丈人,是老夫都繞不了你。”魏常道。
趙無敵一頭黑線,心道你老人家也太八卦了,這都什麼跟什麼呀?別忘了人家父親可在這裏,若是造成誤會,你讓人家一個小娘子如何是好?
可心裏這麼想,嘴裏卻只能說:“魏司馬你說笑了,小子可不是那種見異思遷的人,對沫兒,一生一世,都絕不會相負的。”
馮主簿一聽二人談到了自家閨女,不由得豎起耳朵仔細傾聽。在他心裏還真不怕趙無敵勾搭他家閨女,如此年輕的少年郎,又有着大好前程,自家閨女若是跟了他,即便是做妾,也不算是委屈。
可隨着趙無敵的否認,馮主簿不僅沒有如釋重負,反而心裏空落落的,彷彿失去了一位好女婿。
“其實,以你今日之功,他日封侯拜相也並非不可能。何況男人嘛,只要功成名,多幾房妻妾也沒什麼。”魏常話鋒一轉,似乎想撮合趙無敵和月娥二人,搞得馮主簿一顆剛剛熄滅的心又有復燃的跡象。
而趙無敵則很無語,不知道老魏在搞什麼名堂。好在老魏也是隨口唸叨了幾句,沒有將話當着馮主簿的面給挑明。
不多時,在老掌櫃的帶領下,酒肉齊備,三人開喝。在魏常的有意引導之下,這一頓酒直喝到半夜時分,方纔盡興。
盡興也是有代價的,那是魏常和馮主簿二人都喝多了,兩人大着舌頭絮絮叨叨,還一個勁地稱兄道弟,其間還高歌了幾曲,舞了幾段……
二人的舉動讓趙無敵驚出一身的冷汗,可把他給嚇壞了,連喝下去的酒都變成了汗水,繼而被蒸發乾淨。
他倒也不是爲二人擔心,生怕他們這老胳膊老腿的給摔壞了,而是想到了那位大神。
這半夜時分、夜深人靜,你們二位又舞又唱的,擾了人家的清淨,待大神發飆找門來,兩位可千萬不要說認識我。
趙無敵趁着二人起舞的空當,趕緊溜了出來。只見門外站着一臉愁容又手足無措的月娥,還有一個小童清風。
月娥都快哭出來了,看見趙無敵出來,急忙道:“郎君,都是月娥不好,給您添麻煩了!”
“月娥小娘子,這和你有什麼關係?你不要多想,一切有我,自會將令尊安然送回家。”趙無敵安慰完月娥,又陪着笑臉問清風:“不知孫老神仙可有什麼吩咐?”
“嘿嘿,又,一個字,滾!三個字,馬滾!”清風仰着小臉,一副幸災樂禍的臭屁樣子,讓人恨得牙癢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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