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連衙門裏也用不着去,可以盡情陪着家人率性而爲,做一日真實的自己。
一夜荒唐以後,他們大可以摟着美妾睡到日三竿,然後起牀,簡單地梳洗打扮,穿舒適的輕服,便坐着馬車奔赴各種妙地,以赴好友之約。
可這些妙趣和樂事對洛陽尉唐縱來說,如同多年前的鄰家女子,終究是別人的枕邊人,和他有緣無分。
洛陽尉主管整個神都城除了皇城以外的大街小巷和各坊市的治安,每日裏不僅要和升斗小民糾纏不清,還要和達官貴人們虛與委蛇,鬥智鬥勇。
可以這麼說,但凡在這神都城,除了宮闈以外,只要不是官場博弈、殺官造反和發動兵變,餘者大多都和他有關係。
人家都在休沐,昨夜笙歌、今日風流,要多快活有多快活,可他卻依然要帶着一羣武侯走街串巷,喝風喫土,本讓他不爽,心裏憋得難受,卻偏偏好死不死地撞了武承嗣,還要讓他當刀使喚。
可形勢人強,武承嗣和他相,那是皓月和熒光的差距,縱然是明知道被人當刀使喚,也無法抗拒。
他無奈之下只好咬着牙扮一次惡人,帶着一衆武侯來到趙無敵面前,繃着臉喝問他的來歷。
他心情不好,卻不敢朝武承嗣撒氣,那麼只有將一腔怒氣撒在趙無敵身,而且,衝這傢伙生一副小白臉模樣,跟那溫柔坊的兔子都有的一,唐爺我還能給他好臉色。
可誰能料到,唐縱再一次受傷了,擺出的官腔不僅沒有讓小白臉嚇得尿褲子,反而引來不遠處一人的大聲質問,可把他給氣壞了!
特孃的,格老子的,驢養的雜碎……這誰呀?誰家瘋狗沒拴住溜了出來,恣意狂吠,不把唐爺當回事?
唐爺我不管怎麼說也是洛陽尉,朝堂正式認命的官員,除了那些皇親國戚和勳貴大族、以及武承嗣這樣的暴發戶,誰敢不對老子客客氣氣?
武承嗣對老子指手畫腳也算了,對於武氏一族老子惹不起,可你丫是誰呀?莫非以爲自己個也是武承嗣?
他心大怒,是可忍孰不可忍,大蟲不發威,你丫給當作病貓,不把你打得屁股開花,老子……
他有心吆喝一聲,讓武侯們一擁而將那狂徒摁倒在地,再掄起大棒狠狠地教訓一頓,可出於多年的宦海生涯練的謹慎,又置身於達官貴人多如牛蠅的神都,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唐縱強行壓制了怒氣,順着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眼角一乜,先是一愣,繼而大驚失色,磕磕絆絆地驚道:“你……你……你……你不是太平公主府的趙侍衛長嗎?啊喲喂,呵呵,真是巧啊,竟然於長街不期而遇,緣分啊緣分!兄弟本該做東,請趙侍衛長去喝杯淡酒,可兄弟正在當值,實在是不好擅離,只能改日了,還請趙侍衛長諒解!”
要想做好洛陽尉,不在乎你有多大的能耐,最要緊的是眼力勁和一顆七竅玲瓏心,要將神都城的皇親國戚、大小勳貴和世家大族都牢牢記在心,連他們家的官家、門子、護院頭子,甚至是寵物都絲毫不能大意。
譬如趙無敵今日若是帶着紅娘子,唐縱老早認出來了,也不至於敢無禮地質問,更何況是太平公主府的侍衛長?
趙不凡見唐縱很識趣,心稍微舒服了一些,緊走幾步,來到他跟前,略拱拱手,道:“唐縣尉,好久不見啊!今日公主命某家請貴客赴宴,卻不想和武將軍發生了點誤會,也不是什麼大事,說開了好,如今公主還在府等着客人,你看、某家是不是可以回府了?”
唐縱掃了一眼趙無敵,心那是五味雜陳,如同一鍋熬壞了的肉糜,又給貪嘴的野貓衝裏面撒了一泡尿,真特孃的不是滋味。
自從春薛駙馬去後,太平公主一直寡居,想她那樣年輕、又生得極美的女子,如何能耐得住寂寞?
她能從春日忍到如今萬物凋零的季節,已經是很了不起了,至少她母親要強百倍,而今靜極思動,欲踅摸一個嬌俏小郎君,也是人之常情。
哎……想我唐縱也是一表人才,風流倜儻,身板結實,腰腿矯健,且經驗老道,槍法嫺熟,最耐久戰,可是因爲臉黑了點,皮膚粗糙了些,只能眼睜睜看着你個小白臉做太平公主的入幕之賓,蒼天啊,還有沒有天理?
他心發苦,眼發澀,鼻子裏也在發酸,用複雜地眼神瞅着趙無敵,苦澀地問道:“這位是公主殿下的貴客?唐某真是看走眼了。敢郎君高姓大名、仙鄉何處?”
趙無敵一見唐縱的眼神,知道其人心準沒想好事,在那齷齪的心裏,定然將他當作二張之流,欲行那以身侍奉貴女、博取進身之階的醜事。
他明知道唐縱做如是想,恐怕連武嗣宗也不例外,可卻無從反駁,也解釋不清。
一旦別人的看法根深蒂固,你越解釋反而越是堅定其猜想,此所謂越描越黑,最後成了一隻不折不扣的大烏龜,怎麼也洗不盡滿身的污濁。
在大唐有句話叫做“三人成虎”,也是說只要有三個人作證,可以蓋棺定論,決定一個人的生死榮辱。
眼下不算那些奴僕、金吾衛的將士和武侯,單是武承嗣、武嗣宗和唐縱三人,已經夠了!
既然解釋不清,那不必解釋,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大丈夫生於天地間,只要行的端做得正,無愧於天地,何懼俗人之議論紛紛?
趙無敵想到這裏,頓覺心神通明,渾身舒暢,展顏一笑道:“唐縣尉,某,趙無敵,揚州府軍旅帥,今在秦大將軍帳下效力,不知有何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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