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老道,期待着他指出趙無敵的病因和破解之法,可同時又恨擔心,怕聽到讓人絕望的結論。
老道的壓力也很大,面對的有當朝最尊貴的公主、天后面前的大紅人、孫老神仙的傳人以及常山趙氏的家主,尤其是那個和他年歲相仿卻脾氣古怪的老太婆。
他目光閃爍,長眉抖動,瘦削的兩腮抽搐了兩下,一捋長鬚,故作深沉地說道:“那個……這個,各位,此事撲朔迷離,詭異莫測,牽涉到天機變化、大世沉浮,說不定是四海八荒也會震動……”
掃塵老道搖頭晃腦,口若懸河,大量的大道真言從他的口噴薄而出,衆人聽得是一頭霧水,不明白那些晦澀難懂的話語和趙無敵的病情有什麼關係?
趙青蓮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兩眼一瞪,有兩道電光射出,犀利無,喝道:“老傢伙,說人話!”
“呵呵,老道每日裏神遊天外,溝通天道,習以爲常了,不曾想今日卻是身在紅塵,實在是抱歉!”掃塵老道衝衆人拱拱手,表示歉意,然後,繼續說道:“老道的意思很簡單,趙家小子情況很複雜,牽連太多,不是一兩句可以說清楚的。
且其間牽連重大,不宜爲外人知,那個,公主殿下可否準備一間靜室,讓老道和三五高人共議。”
星樂見掃塵老道東扯西扯,是不說她叔叔師父的病情,不由得急了,問道:“老道爺爺,您倒是說說我叔叔師父怎麼樣了嘛?”
掃塵老道兩手一攤,無奈地說道:“丫頭,不是老道賣關子,而是你家叔叔的情況太過詭異,起次墜落地下暗河大爲不同,老道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太平公主的心已經亂了,實在是沒有心情和老道東拉西扯,官婉兒見此只好替她做主,讓李敏給安排了一間靜室,在翠玉堂的後面。
老道之所以要在靜室談論,是因爲有些話不可爲外人知,涉及到漢家苗裔的氣運之爭,以及隱世道門的密辛。
而翠玉堂衆人的身份太複雜,有李唐公主,有武后身邊的紅人,還有那些喫皇家飯的御醫們,若是一個不慎,將道門的密辛告訴了武后,那麼此消彼長之下,道門和皇權之間的平衡將被打破,說不定將引起一場浩劫,席捲四海八荒、整個天下。
既然掃塵老道要在靜室密議,又沒有邀請她的意思,心思縝密而又聰慧的官婉兒很識相,選留下來陪伴太平公主,沒有去自討沒趣。
她看出了老道言辭閃爍,東拉西扯,其間必有隱情,可人家不願意說,總不能對他用強吧?
官婉兒雖未曾見過紫陽真人,但從太史令李長衫一口一個“師兄”,以及孫先生和常山趙氏家主對老道的恭敬態度,已經猜出老道的身份不凡,許是世外的領袖人物,活在當世的老古董,和孫老神仙差不多,不宜得罪。
能參加掃塵老道密議的有李長衫、孫先生和趙青蓮、趙柔伊,以及那個死乞白賴的星樂小丫頭,其餘人等,要麼和皇家牽扯過深,要麼資格不夠。
衆人席地而坐,齊刷刷注視着掃塵老道,眼神色不盡相同,但卻有一點是共通的,那是等待着老道揭開謎底。
老道自從進入翠玉堂以後,神神道道地故弄玄虛,滿口都是些讓人聽不懂的話,而今又將山門人給聚集在靜室。
他將聲勢弄得如此慎重,若沒有個靠譜的說法,不說別人,單趙青蓮饒不了他。
掃塵老道,也是龍虎山的前任掌教紫陽真人,在山門輩分很高,年紀夠老,又曾執掌天下道教數十年,可以說徒子徒孫無數,而今人世間的所有道教門徒,差不多都是他的門人,可想而知他的身份有多尊貴,怪不得連武后都頗爲忌憚,使出各種手段,逼迫他不得不假死脫身。
面對天下道教活在當世的“神仙”,趙柔伊、孫先生等都頗有壓力,明明是對他不爽,卻也不敢出言質疑。
不過,趙柔伊等人不敢,可不代表沒有人出頭。趙青蓮作爲常山趙氏的太長老,無論是年紀、修爲和地位,起老道都不遑多讓。
一個是天下道教都領袖,活在當世的“神仙”,支撐着無數門徒的信仰。
另一個則是隱世山門的巨擘,活在當世的老古董,舉手投足間,足以攪動世間風雲,影響大世浮沉。
趙青蓮斜睨老道,神色不善,冷聲道:“老牛鼻子,戲也演完了,架勢也端足了,接下來該說說是怎麼回事了吧?別嘻嘻哈哈的,老身奉勸你還是來個竹筒倒豆子,乾淨利落,若再要東拉西扯,可莫要怪老身啐你一頭一臉。”
掃塵老道一臉的委屈,眼神閃爍,四處一掃,欲尋求支持,口唸念有詞:“老太婆,怎麼說話呢?你們說說,老道我是那種人嗎?”
衆人皆默然不語,可那眼神的意味不言而喻,連他師弟李長衫都沒有開口支持,而星樂小丫頭一時沒注意,竟連連點頭,把老道氣個倒仰。
老道長嘆一聲,道:“罷了,罷了,我心向明月,明月掉溝渠,世事難料,人心不古,如之奈何?
話說……算了,老道都一大把年紀,不招人恨了,還是平鋪直敘吧。
那趙家小子,老道曾給他拿脈,查其色、觀其神、聞其音,總而言之,那些御醫倒也沒有說謊。
他的確沒有病,可卻也並非如那崔家蠢材所言是什麼妖邪入侵。
何爲正?何爲邪?
夫天地初開,輕清者浮爲天,重濁者下沉爲地,然後天地成,陰陽生,誕生了最初始的陰陽二氣……
那個……有點扯遠了,不扯了啊,免得找人忌恨。
老道曾說過夜觀天象,見那七殺星光耀九天,陽氣滾滾,諸天星辰都黯淡了,何曾有半點衰敗的跡象?
由此可見,趙家小子此番之變故,並不在天道運行的軌跡之內,可他又的確生機黯淡,死氣縈繞,如同置身幽冥地獄,不在當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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