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皇后看着雲貴妃擔憂的臉，想起當年的宋貴妃。
她沒走，而是坐了一會。
雲貴妃則是顯得拘謹，站在一旁不敢坐下。
“你身上有兩個人的影子，皇上偶爾來你宮裏不是沒有道理的。”
龐皇后開口，雲貴妃忙着想要下跪，被龐皇后阻攔。
“你不必跪下，在這宮裏，最不缺的就是跪下，你如果不覺得疼，喜歡跪，倒也無妨，我自是不在意，也不會多想。”
“……”
雲貴妃稍有猶豫，“皇后是想起故人了？”
龐皇后看向雲貴妃：“宋貴妃你應該聽說過？”
“臣妾聽說過。”
“你的身上有宋貴妃的影子，但是不多很少，但也有本宮的影子，你也不是很懦弱的人，只是來了宮裏本就受制於人，更加艱辛了。”
“你模樣有很多地方都像宋貴妃，但你的性情比較像我。”
“……”
雲貴妃急忙跪下：“娘娘……”
“我沒有責備你的意思，我的身體已經不如從前，而且以後也會一日不如一日，想到在這宮裏，沒有人能爲皇上解悶，便會愧疚。你也是好的，好好珍惜眼前，你的福氣在後頭呢。”
雲貴妃問：“娘娘愛皇上嗎？”
“過去不愛，起碼像是你這個年紀的時候，是不愛的，但後來宮裏冷，只有皇上可以疼我愛我護我憐我！”
“年少時不懂，分明不喜歡這個人，但非得嫁給這個人。這人呢……不認得，很陌生，甚至我很怕他。”
“宮裏的人很多，特別是女人多，沒有城府活不下去，有城府的又太鋒芒，隱忍着到處都是欺負你的人，不隱忍又沒有靠山。”
“在宮裏面，一切都靠自己是沒有錯，但如果能得到皇上的恩寵，也是幸事。”
“……”
雲貴妃淡淡說道：“皇上來此處，只是做一做，我甚至不敢跟皇上說話，外面的人……”
“不要不知足，比起到你這裏來坐坐，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奢望這看一眼，你要學會珍惜，一切爲了皇上着想考慮，你這般的年紀，入了宮還有出去的可能？怕是隻有香消玉殞，你才能離去。”
“既然沒有離去之路，那不如穩下心來做些什麼？你有世博，這孩子夫妻很好，一來皇上看他順眼，二來兩位公主也很喜歡，做個伴讀也好，三來他自己有志氣，能在那種惡劣的環境下活下來，不動聲色地去找到兩位公主，可見城府極深……”
“……”
雲貴妃慌忙跪下，面色大變。
“娘娘……”
這一次，龐皇后沒有讓雲貴妃起來。
她只是淡淡地說：“一來宮裏的炭火是很足的，即便不得寵的嬪妃宮裏也是炭火充足，本宮多年來承蒙皇上恩寵，在宮中，已經是獨寵，皇上也極少去其他宮裏。”
“莫說是你這貴妃的宮裏，就是那些不起眼的小嬪妃，本宮也不曾虧待，宮中的制度森嚴，是本宮親自擬定，任何人不許從中剋扣嬪妃們的喫穿用度，奴才更不許以下犯上，狗仗人勢。”
“本宮伸手恩寵，愧對後宮嬪妃，勸說不了皇上去其他宮中雨露均沾，只能在物質上對各宮好一些，所以說你貴妃的宮裏，用度只是比本宮那裏遜色一下，但絕不會缺少。”
“此處沒有旁人，本宮也不會怪你，本宮是過來人，知道你不是圖謀什麼，你只是想借用公主們的善良，保護你的侄子，這一點，本宮不會怪你。”
“世博的根基如果在攝政王，在宮中，在皇上這裏，那麼你們雲家的一切都屬於你們姑侄，但如果世博根基在雲家，那麼……你們姑侄也不能倖免。”
“攝政王破例收下世博，兩位公主喜歡他，本宮也會幫你，你覺得……你日後在宮中，還會不好嗎？”
雲貴妃緩緩擡頭看着龐皇后：“臣妾從來沒想過在宮中得到什麼，皇上是個好皇帝，也是個好夫君，但臣妾自知身份卑微，配不上皇上。”
“是否配得上不是你說了算，何況在這宮中，那個女子不是皇上的一件衣裳，衣服總有喜歡與不喜歡，總有新舊，總有丟棄與不丟棄。”
“你我沒有分別，只不過是爲皇上暖身的一件衣裳，你何必要配得上呢？皇上若是喜歡多穿兩次，若是不喜歡你只管等着，在這公衆，嬪妃們是不得寵，但都過得很好。”
“你也讀過些書的人，古籍也應該知道，想想歷朝歷代，多少嬪妃慘死宮中，可是比起那些朝代來，大寧在皇上的後宮，嬪妃是最安逸的。”
“其實……嬪妃們也不見得非要爭寵，非要得到皇上的寵愛，本宮免了所有嬪妃請安，平日裏也不會獨自享用皇上的賞賜，進攻來的玩意，各宮都會有，也准許她們半月見一次家人，許多物件，她們積攢下來，也都給了孃家，本宮都很清楚，皇上也從不管後宮的事情，本宮也不責怪過誰。”
“這樣的大寧後宮，何嘗不是好事？”
“但你不同，皇上既然對你有一點心思，你只管等着就好，如今多了世博，你要好好照顧他，莫讓皇上失望。”
“臣妾明白了。”
雲貴妃舒了口氣，看着龐皇后。
龐皇后看向殿外，微微怔了一下。
起身龐皇后福了福身子：“臣妾見過皇上。”
宣永帝看了看龐皇后，走近到龐皇后的面前，深不可測的雙眸盯着龐皇后看了片刻，冷哼一聲：“朕的衣服？”
龐皇后微微皺眉：“皇上……”
“即便是朕的衣服，皇后也是龍袍！少不得！”
宣永帝握住龐皇后的手，拇指在她手背上摩挲了片刻，看向地上跪着的雲貴妃：“朕希望你能明白，朕的用意，雲家不能留，既然你已入宮，朕可以留你估值性命，並將整個雲家留給世博。”
“但不要在耍什麼心思，朕……可沒有皇后的好脾氣！”
“臣妾謹遵皇上皇后教誨。”
“皇后不願朕殺生，但朕並非全聽她的，只是朕不想皇后不高興而已，你可明白！”
“臣妾明白。”
“走吧……”
宣永帝說完便要帶走龐皇后。
龐皇后拉了下：“皇上……世博還沒醒……”
“朕累了！”
宣永帝拉着龐皇后，出門去。
歐昂皇后卻還想着去看看雲世博，宣永帝便有些不悅，冷着臉看龐皇后。
龐皇后抿了抿嘴脣，顯得無措。
她平日裏，身居宮後宮不出來，難得出來一次也要被強行帶回。
龐皇后本想商量，哪知道宣永帝心口一緊，彎腰將人打橫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