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璇一驚,自己不過去國子監讀了半日書,鳳棲宮內竟發生了這等亂事。
“知道了。”他點點頭,冷笑一聲,轉頭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白若煙,手指不自主握成拳。
舒昭儀當真是膽大包天、肆無忌憚,先是栽贓於他母親,如今又敢來鳳棲宮欺負到周旖錦頭上,大抵是嫌自己的命太短。
那畔,白若煙被拖走後,四周宮人都識相地退下,室內一時只剩下周旖錦和魏景二人,彼此都沒說話。
一種難言的尷尬與寂靜瀰漫在二人之間。
“臣妾昨夜沒休息好,既然舒昭儀已經受了懲罰,臣妾便回去了。”周旖錦手腕一轉,將空空如也的茶杯擱在桌面上,微微擡眸道。
“貴妃……”魏景嚥了下口水,下意識想要挽留,可又拉不下臉承認自己方纔錯信於人,聲音便這樣斷在了半空中。
周旖錦緩緩回身,神情冷淡:“皇上,還有什麼事嗎?”
她投射來的目光雖然溫順,卻不含任何情緒,彷彿只是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魏景被這眼神驚了一下。
他認識周旖錦這麼多年,自以爲了解她所思所想,可如今卻感覺周旖錦早就失了從前熱忱的態度,自己也愈發不認識她了。
魏景心臟不安的跳動,半晌,終於還是開口打破了寧靜:“前些天朕新得了些助眠安神的香料,可治難眠之症,改日送到你宮裏來,可好?”
周旖錦眼神閃爍,不由得微微皺起眉頭,回絕道:“不必了,從前文婕妤送的那糕點與殿中香料相謀,險些害了臣妾的性命,臣妾心有顧忌,恐怕難領皇上的好意了。”
果然,聽了這話,魏景下意識心虛,忙拉住周旖錦的手臂,鄭重說道:“錦兒,朕從前愧對於你,往後定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了。”
這突如其來的道歉令周旖錦渾身難受,可手臂被魏景禁錮,又逃脫不得,就在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了叩門的輕輕響聲。
“貴妃娘娘,微臣方下學,看見舒昭儀在外面,您可有傷着?”
魏璇有些不放心,因此繞了路來請安,門外冷清,他並不知魏景在裏頭,隔着一道門問道。
話音一落,魏景的手驟然鬆開。
“本宮沒事,你回頤和軒去吧。”周旖錦並未開門,只是向外面緩緩說了句。
魏璇沉默了片刻,並未糾纏:“是……微臣告退。”
這短暫的插曲,似乎澆滅了魏景想要與周旖錦重修舊好的決心,他直視着周旖錦,半晌,低聲嘆了口氣:“貴妃事務繁忙,早些回去歇着吧。”
踏出鳳棲宮時,魏景刻意繞開白若煙罰跪的地方,一隻手撫着額頭,臉色沉鬱的如冬日的湖底,日光照射在金燦燦的轎輦上,照的他心裏一片徹寒。
他這一生跌宕坎坷,如今終於坐在這九五至尊的皇位,曾經的妻子賢惠知禮,如今的貴妃國色天香,似乎什麼都得到了。
可他總是隱隱感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像在追逐一個陌生的影子,唾手可得的時候從不珍惜,直到追悔時已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