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厭春宮 >第一百二十四章 我喜歡她
    魏景最終還是並未絕情,指派了德高望重的太醫來鳳棲宮替周旖錦問診。

    隔着簾子爲周旖錦把了脈,太醫的神色有幾分凝重,拉着柳綠到了一邊,小聲說道:“娘娘身子素來虛弱,到了冬日更是脆弱,受不得半點苦,恐怕這幾日娘娘都心情沉重,夙興夜寐,又受了驚嚇,因此才暈厥過去。”

    “太醫可有高見?”柳綠神色慌張,從懷裏掏出沉甸甸一塊金字,交到太醫手中,說道:“一定給娘娘用最好的藥物,不必考慮銀錢。”

    太醫頓了頓,將其推拒了,又道:“此病來的急,娘娘又是從孃胎裏帶來的體弱,在下也只能盡力開些維穩之藥,當務之急,便是切莫再勞累。”

    “其餘之事,只能好生將養,再多觀望。”

    柳綠鼻尖忽的痠痛,點頭稱是。

    熬好了藥,柳綠掀開隔擋的簾幕,往裏望了望,周旖錦的身姿安詳放鬆,若不是因着高燒雙頰通紅,彷彿只是陷入了沉睡。

    頤和軒門外無人把守,可或許因着魏璇與周旖錦對立一事,下人們路過此處,都不由自主地繞路而行。

    柳綠身爲鳳棲宮掌事宮女,一路暢通無阻,徑直走到了門前。

    “質子殿下,”她忍耐下心裏的厭惡,朝着透着昏黃燭光的窗戶喊道:“貴妃娘娘暈過去了,高燒不止,您可有時間去爲娘娘查看一二?”

    此刻面對魏璇此等忘恩負義之人,她心裏是一萬個不情願,若不是他醫術高明,甚至治好了胡美人的下紅之症,她又何苦爲周旖錦跑着一趟。

    庭院中的植被已在入冬前換了一遭,即便魏璇自稱不需要,周旖錦還是命內務府移栽了些長勢不錯的奇珍異草來,抹去了那些花團錦簇,皚皚白雪間幾株松柏昂揚高挺。

    過了好一會兒,房門絲毫未動。

    魏璇的聲音透過雕了梨花的窗櫺傳出來:“在下事務繁忙,抽不開身,還請柳綠姑姑另尋他人吧。”

    魏景並非全然相信他,頤和軒裏暗探最多,他若是貿然將其抹殺,反倒惹魏景懷疑,只能先與周旖錦避開,另尋他法。

    男子的聲線有些低沉,似乎還是往日溫潤的模樣,但說出來的話卻愈發令人寒心。

    聽到魏璇的話,幾乎是一瞬間,柳綠的拳頭捏緊,怒火直衝頭頂,忍不住罵道:“貴妃娘娘從前對你那般好,你不知回報也就算了,如今娘娘夙興夜寐,臥病在牀,你竟這般冷漠,實在令人寒心!”

    裏面沒有回答,她一怒之下,便轉身往外走去,路上撞見了捧着一摞沉重文書走進來的紀桑。

    “柳綠姑姑——”紀桑笑呵呵要向她行禮。

    “滾開!”柳綠將他與魏璇一視同仁,徑直往前走,與紀桑的肩膀猛地撞了一下,那摞文書嘩啦啦撒了一地。

    紀桑手中一輕,蹲在地上收撿,柳綠便一路目不斜視走遠了。

    跟在紀桑身邊的小太監見了,忙也蹲下來隨他一起收拾,憤憤不平道:“柳綠姑姑脾氣愈發差了,方纔還在院子裏怒斥質子殿下呢。”

    很快便收好了文書,紀桑將其抱在懷裏,瞪了他一眼,小聲說道:“不許你這樣說柳綠姑姑。”

    “什麼?”那太監沒留神,正要上前追問,紀桑卻抱着沉重的文書跑得飛快,轉眼身影消失在夜色裏。

    “別走啊——誒!”小太監平白受了紀桑一瞪,愣了半晌,鬱鬱寡歡站在原地。

    當夜太醫又來了一趟,鍼灸之後,周旖錦第二日便醒了。

    貴妃娘娘重病昏厥的消息不知怎的傳了出去,嬪妃們落井下石者許多,各宮一片喜氣洋洋,心思也漸漸活絡起來。

    貴妃娘娘素來霸道、說一不二,如今這招風的大樹一倒,她們底下人難得有機會鬆口氣。

    胡懷瀠從養心殿走出來時,忍不住攏了下身上單薄的絨襖。

    因着周旖錦的緣故,魏景對她的態度驟然冷淡下去,有時甚至是故意的苛刻。

    即便她有進養心殿伴駕的殊榮,可誰也不知,這三四個時辰需得受小福子監視,規規矩矩站在角落裏,除了偶爾敬茶,動都不能動一下。

    她所站的位置靠近門邊,冬日裏寒風凜冽,接連幾日下去,她只覺得雙腿痠痛不已,渾身都要散架。

    正準備回翠微宮去,忽然胡懷瀠的轎子被截停。

    “胡美人好生神氣,見了本嬪也不行禮?”來人正是蘭嬪,她自從擺脫了沈嬪的束縛後,腿疾治好了,被打壞的容貌也恢復了七八成,可謂是春風得意。

    胡懷瀠一愣,即便身體痠痛,還是撐着下了轎輦,福了福身,低聲道:“見過蘭嬪,方纔是嬪妾眼拙了。”

    因着身體疲乏,她福身的動作又幾分僵硬,聲音也很小,落在蘭嬪耳朵裏,倒顯得是異常敷衍。

    從前有周旖錦爲胡懷瀠撐腰,她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周旖錦落魄,這胡美人竟還不知收斂,討寵到養心殿去了,她貴爲嬪位,還奈何不了這區區胡美人?

    “胡美人衝撞本宮,是爲大不敬!”蘭嬪不依不饒,脣角挑起一抹冷酷的笑意,走上前,帶了護甲的手指輕輕挑起胡懷瀠的下巴。

    “臣妾並非有意爲之。”冰冷的觸感一路傳進身體裏,胡懷瀠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卻愈發激起了蘭嬪暴虐的慾望。

    “本嬪罰你在此處跪兩個時辰,少一刻都不行。”蘭嬪的語氣不容置疑,將手用力一甩,胡懷瀠被帶着跌了個踉蹌。

    說罷,蘭嬪便指使身邊幾個太監強行按住胡懷瀠的手腳,爲了刻意辱沒她,甚至壓着她到一邊的宮道上,讓養心殿側邊往來的大臣和宮人皆能瞧見。

    “娘娘……”一邊胡懷瀠的侍女看不下去,不滿道:“蘭嬪簡直是欺人太甚,這寒風太烈,娘娘恐折損了身子!”

    可過了一會兒,卻見胡懷瀠輕輕搖了搖頭。“不必多言,本宮跪着便是。”

    她知曉從前蘭嬪曾受了周旖錦的罰,懷恨在心是必然,如今草木皆兵,若自己再與之衝撞,恐怕周旖錦那畔會更難過。

    養心殿側邊的積雪深厚,跪上去,寒意順着四肢百骸流淌。來往的人不少,皆是對她指指點點,其中本有幾個想一探究竟者,聽聞她與周旖錦的關係,也都望而卻步了。

    胡懷瀠小產以後,身子到底是落了病根,十分虛弱,不過短短一炷香的時間,她便覺得自己的身子似乎已僵得不聽使喚,手指也止不住打着顫。

    再忍一會兒,便都過去了。

    她閉上眼,沉默地忍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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