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牆根。
一隊電影放映的小隊佈置着警戒線,將自己等人的活動區域,還有電影設備的安全保護距離控制住。
來往這片區域的百姓們,都好奇的觀察着。
“這是哪裏的軍戶啊?看起來還真壯實哈?”
“手臂上不是寫了嗎,大明皇家陸軍。”
“你識字我們又不識字,皇家陸軍?這是陛下的哪營兵衆?
以前都沒聽說過,穿的怪模怪樣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打。”
正在擺弄機械的幾個士兵,聽着圍觀百姓對作訓服的評價,一陣無語。
作訓服平常訓練會變髒,再加上洗的多了發舊,看起來自然沒有正裝帥。
“各位鄉親們,今日,陛下讓我等在此放映電影,爲大家放映大明護國大將軍-盧象升英雄錄。
最近聽過盧總督事蹟的,沒聽過的,都可以來看看啊。”
隨着投影機向幕布上投射了光幕,被擋住太陽的幕布上顯現出了投影儀公司的LOGO。
然後LOGO變成了一組組變動的屏保,屏保內容就是昨天授銜儀式,引得圍觀的百姓一陣驚呼。
“這是什麼東西,怎麼還可以發光?上面還有人的畫呢。”
“誒,那個是陛下!上次外面錦衣衛在城外集合我就看到了。”
“這鐵箱子和那什麼皇家商號的電筒一樣吧?
這麼大,白天都亮,老貴了吧?還有這個布,被這電筒一照就有了畫面。”
“誒喲,這東西可真神奇,宮裏的皇帝就是會享受哈?有這些稀奇玩意。”
“這不會是什麼邪術吧?”
“亂說什麼?不要命辣?”
“鄉親們!聽我說!……”
聽着圍觀的喧囂,幾個放映員使用喇叭大聲的喊話,將所有人的議論聲都壓了下去。
隨後他們開始簡單的解釋,圍觀的人雖然不明白具體投影儀是啥,可知道投影儀能講故事,能將人做過的事情,投射在牆上就完事了。
看不到的人聽到裏面的喊話,都墊着腳尖看,或者搬東西墊着,也好在幕布拉的高。
越來越多的人聚集,現在已經是下午,本就是一天忙碌結束的時候,再加上崇禎特旨,京師今日夜禁時間改到晚上亥時三刻。
時間還多,附近的人自然也就不慌着回家了。
等到電影正式播放的時候,整個京師八十個電影放映點,在各大宅院,菜場,還有平壩,城牆根,各衙門,國子監被團團圍住。
從未見識過電影放映的明朝百姓,都從家中趕出來湊熱鬧,五城兵馬司外加錦衣衛全員出動,這才穩住了場面。
西城的裏坊,王道直在京師的行宅就買在這裏。
聽着外面熱鬧的景象,他好奇走出房門,就發現人們都在議論着。
什麼可以發光的大盒子,光照着就有很逼真畫像的白布,什麼神仙法術一類的,聽得他迷迷糊糊。
不過他聽到了有人議論着陛下的畫像,就趕緊整整衣服,跟了上去。
跟着人流走到菜場,才發現整個菜場已經人山人海,到處房頂都爬滿了人,看的王道直眉頭直皺。
“罷了,看不到就看不到罷。”
王道直甩甩袖子,決定回去繼續研究和範復粹的關係。
最近他一直在觀測範復粹和崇禎之間的小動作,每每有誰幹的不好了,頂撞了崇禎,錦衣衛就會彈劾誰。
這個時候範復粹就會出面,說哪個乾的不好了,該考覈還鄉了,根本不像以前,和稀泥。
或者說,不止範復粹,內閣幾人都是這樣,除了最近許久沒上朝,又許久沒音訊的陳演。
“王御史?”
“這位將軍叫我?誒。是你啊。”
王道直聽到一聲呼喊,轉頭一看,發現是當日在皇家商號給他領路的錦衣衛,這時候正在菜市場負責秩序。
熟人見面更好辦事,錦衣衛百戶拿着根木棍,沿路抽打阻擋的人,將王道直給護送了進去。
作爲今晚的治安人員,他可以決定讓誰不許圍觀,所以在場的人們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躲開。
等王道直抵進之後,看着幕布上的畫面,一陣失神。
從戌時整開始,電影正式播放,短短四十多分鐘的短劇,讓所有人從一開始的興致高昂,議論紛紛,到最後的表情凝重。
看了一遍又一遍,錦衣衛不斷抽打最前面的人讓他們離開,好讓看不到的人有機會能看到。
在這種情況下,四遍電影放完,一小半人都已經完整看完了電影。
大明從沒有如此大肆宣揚一個人,一場戰事。
一個文臣,死在戰場上,聽說書的人說出來,不過是熱血沸騰,可轉而該幹嘛幹嘛,畢竟沒有直觀印象。
說書的人說一千遍,也不如電影放一遍,建奴的殘暴,從紙面躍然到屏幕上,再衝進心裏。
直隸遭受過建奴侵害,因爲建奴逃難到直隸的人羣掩面哭泣。
沒有遭受過建奴侵害的人,心中也有了擔心,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國子北監中,一羣學生同樣沉默不語的看完。
這些學生有原本就是整個北方的學生,也有最近才進京的各省百名學生。
年輕人居多的羣體,更加義憤填膺。
“諸君且看,這纔是我大明文臣的典範,你們可有人能如盧閣部乎?”
“真希望看到陛下免了盧總督的職。”
“陳方!你胡語什麼呢?”
“我是說,這樣盧總督至少還活着,還可以回家守孝。”
衆人看着片尾定格的雨中皇帝,沒再爭執。
當然,這是普通百姓,有血有肉的青年學生,南方豪紳的想法。
城裏部分的北方商人,還有部分北方大家族們,卻是不屑一顧。
喬二和成國公同樣看完了電影,兩人派人將附近的百姓驅逐的驅逐,使錢的使錢,讓他們遠離點。
這樣,他們就有了一個十多平方的空地,錦衣衛的職責是負責秩序,不要有人衝撞電影放映,同時保護設備,所以沒管他們的鈔能力。
此刻兩人坐在幕布正對面,一邊喫着果子,一邊對着片尾曲指點。
“噗嗤,我告訴你,真實情況肯定不可能是這樣,陛下我太瞭解了,這些年他就沒有這樣過。”
“沒錯啊成國公,建奴也不可能是這樣啊,咱們和他們做生意,哪次不是豪爽大方?”
“只能說半真半假吧,有錢人建奴也會上門,可只要打點一下,他們也不會太過分,都是互相討生活的。
倒是是這些泥腿子,如果不是他們去攔着建奴,建奴怎麼可能大肆殺戮?牽連大家族?
他要搶就讓他搶嘛,怎麼着,把你搶走你就活不下去了?跟着建奴不比在大明好?管喫管住,還不收漢人農稅的。”
成國公吐了一口唾沫說道。
一旁的喬二同樣附和的點頭,只是想想感覺不對。
漢人在建奴那邊確實不用交稅,這是真的。
地和收成都不是漢人奴隸的,就靠着建奴主人養着,交啥?
“不過陛下這一手也高明啊,我已經可以想象,現在要是誰提議和,那都是個人人得而誅之的下場。”
聽到成國公的感嘆,喬二想了想,突然小聲湊到成國公耳邊。
“那不是更好嗎成國公,只有不停的打仗,朝廷纔會不停的需要軍械,建奴也會更加需要,只要他們需要,咱們賺的還能少嗎?”
“說的是,說的是,哈哈哈!建奴該殺!該殺!”
遠處的人羣和近處的錦衣衛,聽着成國公的話語,心中還在微微感嘆,盧總督連成國公都爲之佩服。
喬二他們這種思想的人終究只是少數,整個京師對於建奴的憎惡已經到了一種新的高度。
以前他們覺得,戰敗不過是死些人,京師還是京師。
一場場敗仗,無非就是一份份加急傳信,京中該怎麼喫喝怎麼喫喝。
可看完電影,許多人都共同心生感悟,原來他們能夠好好的,是有無數人前仆後繼的抵擋着建奴。
就像電影裏有句話。
“哪有什麼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替你負重前行。”
以至於人們散場回家時,都在討論劇情,讓更多沒看上的人,瞭解全情。
京師的官員們同樣感覺到了事態脫離控制,可想要做什麼,卻發現完全無力,根本插不進手。
再想想第二天崇禎還會接着不上朝,更加的生無可戀了。
另一邊的陸軍軍營外,城牆邊。
錦衣衛千戶所,皇家陸軍共同戒備着靠牆的一個院子。
這裏就是和陸軍軍營幾乎同時建立的火藥司,現在的火藥工坊,長寬上百米,層層戒備。
此刻這裏的戒備更甚,大漢將軍,錦衣衛,東廠,皇家陸軍四處分散警戒。
崇禎正在火藥工坊的院子裏,看着剛被取出來一地的液化氣罐發呆,這些罐子的大小,就是普通的餐飲液化氣罐。
液化氣罐看起來人畜無害,可陳燁說過這玩意威力和炸彈基本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