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何家族長開始自己出錢,逐一安排人拿着路引,快馬去那些海商家裏走訪,詢問情況。
確認有多少是約定時間未回的,其中有多少是去投奔親友尋人,或者跑了才發現欠着債或者犯了事,一看就不打算回來的。
而之所以要去確認,是因爲其中很多人,很可能是已經提前在沿岸的淺水區下船,經陸路回家,讓商隊代自己劃名,結果商隊忘了的。
這種情況在這個年代不算罕見,雖然鄭家是按船收費的,而能夠靠泊大商船,方便下貨的也就那幾個優良海港,最終停船還是得到對應報備的海港。
可各家都是搭夥做生意,甚至可能出現今年你家出船,明年我家出船,或者一個村子一塊出船出海的情況。
這樣的條件下,他們完全有理由在沿途提前下船,在沿岸將貨物清理了,只爲了早幾日回家。
而隨着信息一點點被收集,如同何家在漳州的親友一樣,有十多個商隊,共計數百人的規模,沒有按照約定時間回來。
而且隨着時間逐漸過去,等到一個月後,也就是過了年後,這個數字會更多,蕭奕輔一看也明白問題大了。
加上從鄭家打探到的戰報,蕭奕輔開始了收線,準備上奏的奏報內容,具體內容,他還需要仔細打磨才能將相應的名氣增大。
通過復讀報紙,還有這兩天與何家族長談話,他逐漸發現朝廷,或者說是崇禎,數次都在將爪子,伸向不屬於傳統大明的地界,毫不掩飾。
報紙上說崇禎曾經親自乘坐飛機,環繞了腳下這個地球,發現了扶桑之地,而且還在扶桑之地尋找到了殷商遺民。
這本只是一個地點發現,可報紙竟然直接報道了,內閣設置炎州布政使司的事,說這是因爲殷商遺民久未經王化,但畢竟是先賢遺民,所以他們理應重新接受陛下領導。
還是後面,因爲東番有佛郎機人,他直接收復東番,還發報說派國師去了佛郎機人老家,懲戒佛郎機人,還讓佛郎機人根據侵佔東番進行賠款。
再到後面,皇家陸軍順着高麗人,打上倭國,這次,朝廷甚至直接造出了一個新的王國。
而他們的理由竟然只是因爲,倭國數次組織海盜,進攻大明沿海?這分明就是崇禎有意在擴充領土。
這點通過炎州的事,他看得出來,可同時,朝廷還在扶持新的小國出來,比如什麼九州王國,還有原本的高麗和琉球。
他看不懂崇禎爲什麼要對琉球和高麗那麼好,這兩個小國明明只是隨手可以碾死,直接變成一個小府的地方罷了,甚至不值得皇家陸軍駐紮教化。
何家族長同樣看不懂,畢竟沒有親身經歷過商業化和金融稀釋,但他們都能看出來一點,崇禎在下一盤大棋。
“南洋,到底要怎麼寫?皇家陸軍,又能不能……
嗯,不過福建距京師數萬裏,皇家陸軍尚能數日到達,這呂宋不過是另一個福建到京師罷了。
若是以我大明國民在呂宋遇害,家屬討要公道……嗯,不可,如此是逼迫陛下,內閣必會打回。’”
其實南洋有人遇害這事,提出來對他也是好處,因爲朝廷的目光望向南方之後,他肯定要參與更多,需要的權限更多,就會有上升的機會。
蕭奕輔一直進不去內閣,反而是在福建轉圈,就是因爲他和京中那一圈人混不到一塊,他的根基在南京這一圈。
而想靠自己真正走到京師的權利中心,這次的奏報就是機會,機會到了,說不定他能拿個戰功。
“罷了,就以鄉民久未迴歸,恐其於呂宋遭佛郎機人迫害爲由吧。”
蕭奕輔不知道,他的打算正好湊中了崇禎的想法。
此時遠在京師的王承恩,這個時候忙的飛起,只是他已經不在崇禎身旁,而是忙着挑選這一次與他出使南洋的團隊。
忙着和禮部確認,南下巡遊需要準備的封賞物資,忙着和皇家陸軍,確認隨行裝備。
以及最後忙着和陳燁學習理解,怎麼傳播文化,怎麼和各地國君建立忠實的兒子關係,大明可不能做後世的冤大頭,這年頭有沒有米帝在一旁威脅。
崇禎說的是讓王承恩年後動身,可實際的準備行動自然不是幾天就能搞好的,所以從當天晚上,王承恩就沒再進宮住宿。
王承恩在宮內的一切職位,除了名譽上的皇家陸軍學院教師,其餘的掌印,廠公,火藥廠廠長,無人機總指揮都被砍了。
由剛從通州回來的高宇順,還有崇禎提拔的皇家陸軍學員,逐一接手,也算是逐漸將合攏的權利,重新分散給非太監繫。
職位的變化,對應了王承恩的服裝,從一身的紅色太監高品服,換成了一身普通的紅綠相間文官服,只是這長衫是周皇后所制,寓意不凡。
在外面適應了幾天後,也算是逐漸理清自己的新手下,確認每個人都開始進行相應的技能培訓後,王承恩重新入宮,站在了崇禎和陳燁對面。
“嗯,不錯,店主,怎麼樣?以後王伴伴可就是王外長了。”
“王公公能力突出,早該如此安排纔不是大材小用了,如今換了這一身,顯得倒是更加精神和獨立了。
以這個狀態,肯定能把南巡的計劃安排好,王外長,加油,你必將超越三寶大監的奇蹟,成爲歷史中,對大明貢獻最大的外長。”
“王伴伴,聽到了吧,店主都說你穿這一身真不錯。”
“謝皇爺栽培,謝店主照顧。
只是皇爺,臣還是覺得不必如此,大軍人多口雜,皇家陸軍的戰士都知道臣的身份,以後總會有外人知道臣的底細,知道臣是皇爺的家僕的。
當年三寶大監下西洋,各地亦沒有因爲三寶大監有缺陷,而有所輕視啊,反而各國國君,皆因成祖以禮相待三寶大監。
臣代表的,是陛下的家僕,是能代陛下說話的人,作此姿態欲蓋彌彰,反而落了下乘,讓人對陛下不敬。
臣請重着內侍服。”
王承恩抱拳說道,對於不能伺候在崇禎身旁,他倒是沒有古裝劇中老奴的那種悲傷,那種情況是隻剩愚忠的人才能做到。
能夠在皇帝的眼前實現一番事業,對於王承恩的吸引力,很明顯比伺候在崇禎身邊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