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女俠葉沛 >第四十八章機關算盡,博平侯命喪黃泉(二)
    八大王趙元儼此刻正在府上如熱鍋上的螞蟻般坐立難安。

    趙允熙已經走了兩天了,按說今天,最遲明天就該得到他的消息。

    自己到底是對是錯呢?

    天色一點點暗下來,趙元儼的心潮也隨之暗淡下來,他越想越後悔,他不該對官家謊稱九龍玉壁已碎,卻又將九龍玉壁偷偷交給了趙允熙。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一句話點燃了趙元儼年輕時候的野心。

    那一日,八大王趙元儼義正言辭地批評了趙允熙和葉沛,衆人皆以爲燕王大義,可是太宗最寵愛的幼子八大王趙元儼,年輕時候又是多麼狂浪不羈、意氣風發呀!

    太宗在位時,最喜歡的便是這個小兒子,年近二十歲才讓他出宮立府,人稱“二十八太保”。因此,趙元儼爲人十分高傲。

    當年先帝真宗病重,政事全部交給皇后劉娥處理,趙元儼對此頗爲不滿。加之有太祖、太宗“兄終弟及”的先例,趙元儼並不是沒有接替皇位的野心。

    況且皇兄無子,由他接任簡直太順理成章了。趙元儼由此一直以照顧皇兄爲由,逗留宮中。

    朝堂之上亦有此種呼聲,皇后黨、保皇黨和八王黨拉幫結派,每日爭論不休,黨爭日劇。

    劉娥知道趙元儼的心思,處處提防,又將此事告知當時的首府大臣,想辦法阻止趙元儼奪權。

    一日,值居大內的副宰相李迪,見小太監端着銅盆去爲八大王洗漱,計上心頭。李迪將手中毛筆在銅盆裏一涮,並囑咐太監將這盆水端給八大王。

    趙元儼看到端上來的洗面湯微微發黑,以爲有人要對他下毒,心中惶恐,連夜就回了王府。

    此事讓劉娥嘲笑他膽小如鼠,更對他有了輕蔑之心。

    看清趙元儼的能爲之後,劉娥一步步逼迫趙元儼,讓他交出權利,再進一步打壓八王黨,將趙元儼親信的官員都貶至苦寒之地去了,趙元儼更知道了政治的殘酷。

    一次,八王府上着火,蔓延到了大內,劉娥立刻以此爲藉口,將他貶官降爵,甚至不讓三司爲他撥款重修府邸。

    趙元儼只好借住在駙馬都尉石保吉的府上,吃盡了寄人籬下的苦。

    之後趙元儼痛改前非,深自沉晦,佯裝陽狂病十年不上朝,才得以保存。

    這麼多年來,他壓制着自己內心的慾望,動心忍性,他懼怕了劉娥,也知道了她的手段,他不敢與之抗衡。

    可是自己的兒子呢?他看不起自己,說自己是懦夫,是無能,他哪裏知道政治的殘酷?可是趙元儼內心未燃盡的火焰仍然炙烤着他,讓他想做最後一搏。

    “也許大哥兒會成功呢,就算不成,難道做爲親王之子,她還敢殺了他?”

    趙元儼在府裏來回踱步,又吩咐副總管趙吉,“去府門外看看大公子回來沒有,再觀察觀察府外有何異樣。”

    等趙吉回來回覆說:“王爺,大公子還沒回來,已經宵禁了,要是回來也是明早的事了。府外很安靜,也沒有任何異常。”

    趙元儼點頭,心想:“沒有消息便是好消息!”接着又吩咐趙吉,“明早我去上朝,你集合府兵在王府待命。”

    趙吉微笑着點頭,會意主人之意,“王爺請放心,早就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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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五更十分,八大王趙元儼身穿朝服來大慶殿參加朝會。

    因八大王的特殊身份,官家准許其詔書不名、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趙元儼也十分自覺,平日很少參與朝政,只有朔、望大朝時才象徵性的出席。

    等到朝會散了,有個小太監趨步跑到趙元儼面前,“八大王請留步,太后娘娘特請您往崇徽殿敘話。”

    趙元儼心裏“咯噔”一下,卻又不敢怠慢,點頭對小太監微笑着說:“請內侍貴人領路。”

    崇徽殿緊挨着寶慈殿,因太后劉娥需要處理政事,朝廷大臣單獨覲見時便在崇徽殿。趙元儼進殿時卻見太后劉娥正坐在案前處理公事。

    趙元儼大禮參拜太后,“臣趙元儼參拜太后娘娘,祝太后娘娘萬福金安!”

    劉娥滿面笑容地說:“叔叔贊拜不名、入朝不趨,見了官家都可以不行禮,何必參拜吾,平白的折煞了吾。快快賜座!”

    “娘娘是長輩,自然受得臣的參拜。”

    劉娥又道:“叔叔,今日沒有外人,這裏只論家常,不論朝事。”

    趙元儼拘謹地坐下,然後才說:“我聽嫂嫂的。”心裏卻越來越覺得一種不祥逐漸逼近。

    劉娥似乎很隨意地問:“叔叔今年貴庚了?我見叔叔頭上都有了白髮。只記得我當年才進宮,便聽宮人們說‘二十八太保’如何如何。你那時風華絕代,你的故事到被宮人們傳成神話了,不知有多少宮女想得到你的垂青。”

    “到讓娘娘見笑了,臣年少時不更事,只知風流快活,不知闖下多少禍事。只有嫂嫂一力維護臣,教導臣,讓臣明白許多道理。”

    “看叔叔說的,咱們若是放在宮外便是至親的人了,還能不相互幫襯着?吾記得你那年看中了先帝身邊一個宮女,強要了去,惹得先帝很是不悅。要不是吾在旁邊替你說話,先帝的脾氣雖然溫和,也要將你狠狠責罰一番了。

    那個姬妾你也太寵慣了一些,看戲子耍火藥惹得府上着了火,甚至綿延到了大內的寶文閣,可燒燬了先帝好多寶貝,把先帝心疼的呀!”

    劉娥說得真像閒嘮家常般隨意,趙元儼卻聽得如芒在背。

    趙元儼陪着笑說:“嫂嫂好記性,臣闖下的這些禍您還都記得,說得臣無地自容了。”

    “是啊,那時候咱們都還年輕。年輕人哪有不犯錯的?如今咱們年齡都大了,是該看着孩兒們玩耍的時候了。只是過來人的經驗,還必要跟孩子們好好講講的好,自己年輕時候喫過的虧可別讓自己的孩子再喫!”

    “嫂嫂訓導的是!”

    “先帝不在了,這一輩的人也就剩叔叔一人還身體健朗,吾自然要多多照應你。官家出自八王府,無論如何與你也有緣分,如今你已經位列親王之首,但吾還是想再多加封賜你,已顯示你不同的尊貴身份!”

    趙元儼卻沒有想到劉娥說出這樣的話來,忙起身揖禮道:“臣無功不受祿,不求任何封賜。”

    劉娥搖着頭道:“叔叔太過自謙了,千萬不要推辭。當日葉沛不懂事,在你府上犯了錯誤,我聽說叔叔嚴厲地批評過她。你這等大義滅親的做法難道還不該讓萬民景仰,流傳百世?”

    趙元儼聽劉娥又提當年之事,心裏已經有了四五分懼色,只是不知劉娥到底想幹什麼,只得順應着說:

    “樂安郡主聰穎明*慧,如今又受太后親自指教,將來是要比臣更深明大義。”

    劉娥微笑,召喚過宣詔的太監說:“讀!”

    宣詔太監朗聲讀道:“八大王趙元儼聽封!”趙元儼趕快跪倒接旨。

    “詔曰:盛德開保世之祥,衍慶恆由於祖澤。聖朝隆報功之典,追美必及乎先人。惟今太宗第八子燕王元儼端本孝悌,仁愛禮信,惟今特拜爲太師、天策上將軍,贈徐州、兗州二州州牧……”

    趙元儼心中亦喜亦驚,他如今已經位列親王之首,再加太師、上將軍、州牧,莫說宋朝,便是有史以來也未有人諸多殊榮集於一身的。

    趙元儼叩首謝恩,“臣元儼叩謝隆恩!”

    等趙元儼接下聖旨起身,劉娥又說:“叔叔如今地位萬人之上,必要率萬民師表纔是。家中諸子成人者也有幾個,也當逐一受封。

    只是聽說大哥兒趙允熙身體不好,他當年去滁州歷練,如今回京養病不治而亡,當年的公侯身份吾也自當追贈給他。

    再說,他有功於官家,已經將官家丟失的九龍玉壁找回,真是大功一件。”說着,將九龍玉壁展示給趙元儼看。

    趙元儼看見那塊玉壁完好無損地出現在劉娥手中,知道事情已經敗露,又聽說趙允熙養病不治而亡的消息,徹底心涼。

    他失敗了,徹底失敗了,還搭上了自己兒子的一條命,他是多麼悔恨呀!一時間,趙元儼急火攻心,一口黑血噴涌出來,暈了過去。

    劉娥不露聲色地笑了笑,對身邊的太監說道:“八大王身體一直不好,勉強應付得朝事,今日一聽受封,又高興得舊疾復發了。

    唉,吾也是心軟,你等將八大王及受封的聖旨一道擡回府中去吧。吾准許近期八大王不必來應朝了。”

    等趙元儼被送回王府,一起回來的還有賜封趙允熙的聖旨,追贈他爲博平侯,博州防禦史。

    趙元儼成人的其他三個兒子也皆被封官賜婚,可以說燕王府此時風光無兩。

    趙元儼再度睜開眼睛,已經是一天以後,趙允熙的屍身也已經被送回來了。

    趙元儼看着自己身邊哭紅眼睛的王妃張氏,胸中憋悶至極,想着又是一口黑血噴涌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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