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我自紅樓來 >第二百四十六章 言而無信,仁至義盡
    自古以來,妾室便有着非常森嚴的等級制度,在大梁則被詳細的劃分爲十二等,從高到低,依次爲:良妾、媵、側室、副室、偏室、偏房、陪房、侍妾、婢妾、通房、外室、外婦。

    薛寶釵、李紋和李綺當然屬於第一等,而尤二姐則是倒數的第二那個,毫無地位可言,輕賤到不能再輕賤,卑微到不能再卑微,在賈母眼裏,榮國府裏一個小管事都遠比她有體面,有份量。

    原著中,尤二姐本來是外室,沒有得到家裏父母和嫡妻的認可,但她有族長賈珍的同意和見證,於是她便成爲了側室,王熙鳳只得喊她妹妹,與她平起平坐,還讓平兒給她磕頭,叫她奶奶。

    王熙鳳之所以如此的恨尤二姐,恨賈珍、尤氏、賈蓉三人,就是因爲尤二姐的地位太高,對她產生的威脅太大。

    副室以上的妾,可以與嫡妻以姐妹相稱,不需要日常伺候,在嫡妻面前有座位,還可以被扶正,副室以下的妾,是奴才,要稱嫡妻爲奶奶(太太是官稱),沒有座位,只能站着一邊,國朝的律法也不允許她們被扶正。

    趙姨娘就屬於偏室,如果王夫人死了,從禮法上說,她是有資格被賈政扶正的,但前提是得到他母親賈母和族長賈瑜的首肯,特別是後者,否則想都別想,而他只需要和宗正寺報備一下即可,不需要得到他們的同意。

    賈璉和不潔之身的尤二姐在外面私通,並且致其懷有身孕,同時也有辱了榮國府,甚至是賈家列祖列宗的臉面。

    發生這種事情,賈母和賈瑜便是直接讓人把她肚子裏的孩子打掉,亦或是等她把孩子生下來後處死她,甚至直接把她們娘倆塞進井裏淹死,都是符合禮法、律法和族法的,在這個無比封建,無比重視上下尊卑的時代,這種事再正常不過,在外面也是比比皆是,即便真的這麼做了,也不會有任何人來管。

    但賈瑜卻沒有這麼做,他給了她們娘倆一條活路,儘管他現在出爾反爾,言而無信了一回,這是他來到這個世上兩年多第一次說話不算話。

    他當初允許尤二姐的孩子姓賈,進賈家的族譜,並且和她擔保,這個孩子一定會平安無事的長大,他又給了她每個月二兩銀子的月錢,隨後還讓榮國府打發兩個小丫鬟過去伺候她,一如趙姨娘身邊的小鵲和小吉祥,這兩樣是姨娘纔能有的待遇,相當於變相的給了她一個名分,但她名義上依然是外室。

    比起其他人家那些飽受苛虐欺辱,朝不保夕的外室,尤二姐可以說是幸運至極,這是賈瑜的大慈大悲和菩薩心腸,其實這一切都與當下的禮法不合,以至於賈母都在背後埋怨了他好幾句,說他心地太軟,早晚要因此喫大虧。

    按照禮法,妾室生下的孩子都要放到嫡妻身邊膝下去養,孩子得叫嫡妻爲“母親”,而對自己的生母只能叫“姨娘”,他們以後若是做了官,封了爵,掙來的誥命也只會落到嫡妻身上,和他們的生母沒有一絲一毫的相干。

    像外室和外婦這種不能住在家裏的妾室,一旦生產完,嫡妻就會讓人把孩子抱走,絕不會給她們親自哺乳的機會,不然還要那些奶孃幹什麼用,這是任何人都無可指責的規矩,即便做的再過分,再殘忍,官府也不會追究,言官也更不會彈劾,因爲大家都是這樣。

    正常情況下,哺乳期爲半年以上,一般都在一年左右,如果讓這個孩子這麼久待在尤二姐身邊,是對禮法的僭越和對王熙鳳這個嫡母的不尊重。

    所以賈瑜只得出爾反爾,言而無信一回,他能做補償的就是親自給這孩子起一個名字,然後在他的照拂下,他能平安無事的長大,將來讀書也好、習武也罷、經商也行,得到家族的扶持和幫助,他還能有一番做爲和屬於自己的家產,然後不再去追究尤二姐玷污賈家門楣的責任,不會讓她莫名其妙的死掉。

    不必說這是賈璉的責任,在這個男權至上的社會,沒有人會去追究男子的責任,指責他們的不是,他們只會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女人身上。

    平心而論,對尤二姐和這個孩子,賈瑜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是最大的寬容和仁慈了,這種事要是放在其他恪守禮法的大戶人家裏,她們娘倆現在還在不在人世,都還是個未知數。

    其實還有一點,賈瑜不想讓這個孩子和尤二姐,以及尤老孃尤三姐她們,有太多太深的接觸和牽絆。

    特別是那個無比貪婪又愛算計的尤老孃,這個老婦人的心機比薛姨媽還要深,想當初她爲了錦衣玉食和攀權附貴,毫不猶豫的把逆來順受的尤二姐往賈珍牀上送、賈珍暴斃後讓她和賈蓉睡、賈蓉被流放再讓她和“繼承人”賈薔睡、賈薔被趕走後又讓她和新主人賈瑜睡,她連青樓裏的老鴇都不如,就這種厚顏無恥,行若狗彘的人,直接殺了都算是替天行道,爲民除害。

    還有那個沒有上下尊卑之意,開口無遮攔,愛搞事愛鬧騰的尤三姐,以及看起來老實巴交,實則貪心愚蠢的尤二姐,總而言之,這娘三個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不妨試想一下,如果這孩子時常和她們接觸,絕對學不到任何的好,在她們的諄諄教誨和潛移默化下,將來說不定會連賈環都不如。

    這孩子畢竟是先榮國公的後代,沒有流落在外,長於愚蠢低賤婦人之手的道理,爲了他以後身心都能健康成長,將來有一番作爲,做爲賈家的族長,賈瑜只得冷酷無情了一回,況且,如果尤老孃她們真以這個孩子做爲籌碼和要挾,做出一些髒事醜事來,那就是逼着賈瑜痛下殺手,可見,這一舉動無論是對這孩子還是對那娘三個來說,都是件大好事,能保全她們所有人,因此,那些微不足道的殘忍可以忽略不計。

    尤二姐這種外室在世俗和倫理中沒有任何的權利,她沒有資格和賈家討價還價,賈瑜也不可能和當下禮法對着幹,雖然言而無信了一次,但他給予這娘倆的回報,將會遠遠超過生下來即骨肉分離的痛苦,若干年後,無論是這孩子還是尤二姐,都將會無比的感謝他。

    值得一提的是,賈璉養她們娘三個的銀子全是賈瑜之前在揚州時給他的辛苦費,他攢的私房錢早就在瘦馬和花魁們身上花完了,要不然他去哪裏弄銀子給她們置辦院子傢俬,安排下人伺候。

    南城,某間小院。

    紅剪刀在燭火中閃爍着略微刺眼的寒光,這是尤三姐反抗“暴政”的武器和依仗之一,在她聽見院子裏傳來驚呼聲的時候,就將其持在手中了。

    一把剪刀,三寸寒芒顯然無法威脅到習以爲常,司空見慣的健僕們,見到這麼多人破門而入,尤老孃早已嚇傻了,躲在了尤三姐的身後,她遠沒有賈母在面對突發情況時十之一二的鎮定,在這千軍千鈞一髮之際,賈璉挺身而出,擋在了小姨子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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