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我自紅樓來 >第三百六十九章 忠毅伯和嘉樂公主
    一旦某個官宦之家因罪被抄,男丁流放爲奴,女捲髮賣爲娼,那麼除了嫁出去的不計算在內,剩下的女卷一個都跑不掉,這是歷朝歷代的一種規矩。

    舉個不恰當的栗子,年紀大的,例如賈母這樣年老體衰,邢夫人這樣人老珠黃的,會被送到軍營裏做漿洗之類的粗活,像李紈,王熙鳳這種年輕貌美的小媳婦,以及迎春,探春這樣未出閣的漂亮小姐,則會被送進教坊司裏。

    教坊司爲禮部八司之首,原先的作用是在慶典和迎接外賓時演奏樂曲,但漸漸的就變了味,成爲了只對王公貴族和文武百官開放的,官家設立的風月場所,其實裏面的女子不一定比那些青樓歌館裏面的紅塵女子好看多少,主要是裏面有昔日上司、同僚、下屬家裏的女卷,玩弄起來是別有一番滋味。

    蔣氏說的沒錯,史湘雲雖然在私底下早已和賈瑜有了夫妻之實,但二人一沒有成親,二沒有訂婚,她還在發賣的範圍內,對於受過教育,飽受女德薰陶的大戶人家的女孩子來說,教坊司無疑是一個可怕的去處,一旦進去,便意味着與清名和貞潔說再見了,她們將遭受日復一日,永無止境的折磨,那些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會變着花樣作踐她們,直到死去爲止。

    因而在破家的那一刻,許多女卷懸樑的懸樑、吞金的吞金、服毒的服毒、跳井的跳井,正是不願受此大辱,活着的也不會好過,被人用繩子串着,兵士們像驅趕小豬仔一樣把她們押解到大庭廣衆之下,拋頭露面於街巷市井,毫無尊嚴可言。

    ......

    榮國府,榮禧堂。

    史湘雲嚇得瑟瑟發抖,小聲的啜泣着,她曾經有一個朋友,亦是官宦之家的閨閣小姐,抄家後被送進教坊司,兩個月不到就沒了,此事在她心裏留下了無法磨滅的陰影,時至今日回想起來,她還是會難以抑制的感到恐懼。

    “別人都說你心寬,我瞧着不像,剛纔你哥哥手下那個百戶官來只說抓蔣氏,又沒說要抓你,可見和你是沒什麼關係的,再者,我們全都在這裏,哪怕是抗法,也不會讓人把你帶走。”

    史湘雲緊緊抱住林黛玉的腰,仰着淚流滿面的圓臉,嗚咽道:“我是哥哥的人,無論如何都要清清白白的,我就是一頭撞死在這裏,也不出這個門。”

    林黛玉眼眶發酸,說句實話,她心裏也沒底,畢竟那可是大於天的國法啊,誰敢觸其怒?可賈瑜不在家,自己必須得站起來保護她,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能後退半步,她安慰道:“我馬上就進宮求見皇帝老爺和皇后娘娘,二聖宅心仁厚,對你哥哥那般好,你是他的女人,二聖肯定不會爲難你的。”

    正說着,王嬤嬤入內彙報道:“姑娘,太子妃娘娘和晉王妃殿下來了!”

    話音剛落,白氏和梁氏並排而來,衆人上前行禮,白氏道:“妹妹,我聽說了史家的事,想起保齡侯府的小姐是少保的人,便過來看看,她沒事吧?”

    “暫時沒事,姐姐,接下來會不會有事?”林黛玉一臉的擔憂。

    梁氏接話道:“按照律法來說,有事,不過這位妹妹是賈少保的人,就不會有事,爲了以防萬一,妹妹還是跟我們去宮裏找母后求個準信吧。”

    白氏又道:“少保眼下正在前線爲國盡忠,若不能保住這位妹妹,定會叫天下人恥笑,百萬將士寒心,妹妹放心,我們一定會竭盡全力,事不宜遲,走吧!”

    林黛玉對薛寶釵叮囑道:“照顧好雲兒,不要讓她亂跑,我去去就回。”

    薛寶釵點了點頭,目帶嚮往的看了一眼氣質出衆,一言一行無不彰顯雍容華貴的白氏,她也想和這位未來的皇后娘娘稱姐道妹,可惜人家並不在意她。

    “姐姐!我想求你一件事!”

    林黛玉回過頭道:“你說。”

    史湘雲啜泣道:“保齡侯府的二小姐和四小姐對我很好,從來都不曾欺負過我,你能不能救救她們。”

    “我試試吧,應該沒問題。”

    ......

    皇城,皇宮,上書房。

    許皇后是一個聰明的女人,她明白景文帝突然讓北鎮撫司抄了史家的用意,她由衷的爲自己丈夫感到高興,這場表面上風平浪靜,皆大歡喜,實則暗地裏波濤洶涌,刀光劍影的戰爭終於以自己丈夫大獲全勝而落下了帷幕。

    世人都說景文帝是一怒便會伏屍百萬,血流千里的天下至尊,可誰又能看到他內心深處的痛苦,今日總算是熬出頭了,整整四十六年的艱辛、不甘、失落、憂慮,在這一刻都化爲一抹發自肺腑的笑意,在他佈滿皺紋的眼角舞動跳躍。

    就在帝后二人執手相看淚眼,無語凝噎時,戴權踩着悄無聲息的貓步憑空出現,躬身道:“萬歲爺,娘娘,太子妃、晉王妃和林縣主在殿外求見。”

    “讓她們進來。”

    “兒臣拜見父皇,母后。”

    “臣女拜見聖上,娘娘。”

    景文帝笑盈盈的叫了起,他心情很好,好到想要引吭高歌,翩翩起舞,許皇后上前握住林黛玉柔若無骨的小手,把她往軟榻上引,笑道:“有些日子沒來看我這個老婆子了吧?今兒可得留下來多陪我好好說說話纔行。”

    “孩子,朕知道你來的目的,你不用擔心,你便是不來,朕也不會爲難保齡侯府的那個孩子,朕不但會赦免她,還要給她來個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林黛玉感激涕零,跪下來磕了頭,口稱“臣女代她拜謝聖上隆恩”,白氏和梁氏扶起她,到許皇后身側坐了。

    景文帝捋着花白的鬍鬚,道:“那小兔崽子什麼都好,唯有一點不好,簡直是不知羞恥,讓朕十分生氣!”

    聽他如此說,林黛玉剛剛放下去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眼巴巴的看着這個一言便能決人生死的萬物之主。

    “小兔崽子膽大包天,用花言巧語哄騙堂堂侯府嫡女給他做妾!他不嫌害臊,朕都替他丟人!他一個綠豆大小的爵位,一不是郡王,二不是國公,連侯都不是,何德何能讓人家委身於他?就憑那首‘相見爭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也忒沒臉沒皮了些,他幹這種事置體統於何地?又置禮法於何地?”

    天子嘛,在人前保持威嚴是需要時刻恪守的準則,除了許皇后,白氏、梁氏、林黛玉何曾見過說話這樣隨意的景文帝,前兩者低着頭努力憋笑,後者明白他是在開玩笑,能被皇帝這樣不見外的斥責,是臣子的福分,但她不免還是有些擔心,皆說伴君如伴虎,皇帝是一種喜怒無常,疑心病晚期的生物,誰敢篤定他接下來的話就一定是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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