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非他們日夜兼程趕到希望基地,在力挽狂瀾後,本應該留在這裏休整一段時間,等到傷勢大好再離開。
但不知道是誰說了句“要是回去得再遲些,研究所的向日葵就該凋零了吧”,衆人對望片刻,一致決定在花期之內回到西南基地。
他們抵達西南基地那天,天空陰沉沉的,一直在下着連綿細雨。
鹿非坐在車裏,閉目養神。
即使是以他的實力,一人獨戰五大喪屍皇還是太過勉強。
那場戰役對他造成了非常大的消耗,即使已經過去了小半個月,他的力量也只恢復了不到一成,所以這些天他一直待在車裏休息,很少露面。
突然,有低低的驚呼聲從周圍傳開。
鹿非緩緩睜開眼睛,隨意地扭過了頭。
然後他就愣住了。
進入西南基地的那條大道兩側,站滿了撐着黑傘、穿着黑衣的人。
他們神情肅穆,鴉雀無聲,不知在這裏站了多久,只爲等待英雄的凱旋。
一旁的葉凝雲捂住了嘴,眼眶微紅。
希望基地的民衆目送他們離開時,她忍住沒有哭,但這回,西南基地的民衆來接他們回家,她卻再也忍不住了。
一天後,西南基地給所有犧牲戰士舉辦了一場盛大葬禮。
前來參加這場葬禮的人就更多了。
他們井然有序排着隊,及至墓前,俯身放下一朵向日葵以寄哀思,便悄然轉身離去。
姚容是最後一個上前的。
她在墓碑前安靜站了一會兒,目光從一張張照片上掠過,最後又滑到一旁的鹿非、葉凝雲、時清越等人身上。
“我們下山吧。”她溫聲道。
鹿非點了點頭,率先往前走了一步。
葉凝雲他們這才相互攙扶着,跟上了姚容和鹿非的步伐。
姚容邊走邊叮囑:“研究所給你們每個人都準備了藥劑,回到宿舍後記得馬上服用藥劑,這有助於你們恢復傷勢。”
“軍隊那邊也給你們批了一個月假期,這一個月你們都不用待在研究所裏。”
葉凝雲傻愣愣道:“不待在研究所,那我們去哪裏?”
姚容自然而然道:“可以回家住啊。”
葉凝雲這個問題,聽起來有些傻,卻恰恰說明,他們的潛意識裏,並沒有“回家住”這個選項。
房子是落戶在他們名下的,可這幾年來,他們很少過去房子那邊,偶爾幾次過去,也不會在房子裏過夜,擔心給鄰居造成困擾。
以前時機沒有成熟,姚容也沒有勸他們,但現在,他們是時候再往前走一步。
只要這一步成功邁出去,從此以後,他們就能順利迴歸人羣,融入社會。
葉凝雲愣了愣。
她下意識與身邊的時清越對視。
兩人都從對方的眼底察覺到了忐忑與期待。
“啊,要是回家了可沒人給我做飯……”鄭銘小聲抱怨。
姚容對鄭銘說:“這一個月,研究所的食堂都不開門。你留在研究所也沒喫飯的地方。”
鄭銘苦着臉。
時清越算是裏面最聰明的一個,第一時間就猜到了姚容這麼說的用意:她希望用這種方式推他們一把,讓他們勇於邁出那一步。
“也可以來我家喫。”葉凝雲也跟着開口,“我爸做飯很好喫。”
“我媽包的餃子也不錯。”後面又有人道。
“啊……難道只有我爸媽做的飯都一般般嗎?”
“這話你敢對着你爸媽重複一遍嗎?”
“別,可饒了我吧。”
衆人在研究所裏休息一夜,第二天一大清早,他們揹着研究所準備的藥劑,坐上了軍隊安排的車子。
車子直接將他們送到了家附近,停靠時發出的動靜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你們今天怎麼突然回家了?昨晚我見到你們的家人,他們還在念叨說要去研究所探望你們。”
一個眉目慈祥的老人最先笑問。
“你們身體恢復得怎麼樣了?哎呦,這個毛都被燒焦了吧,這可是正宗的虎皮大襖啊,燒壞了也太可惜了,我上回見了你,就覺得你的毛髮長得特別油亮光滑。”
在巷子口開早餐店的老闆看着時清越,語氣那叫一個惋惜。
“這次回家要待多久啊,多住一段時間再回研究所吧。”
“就是,多待一會兒嘛,每次回來都急匆匆又走了。”
“好了好了,你們圍着孩子幹嘛,都嚇到他們了,快讓他們回家休息吧,他們身上還帶傷呢。”
衆人七嘴八舌說着話,葉凝雲、時清越他們都沒插得上話,就被簇擁着走進了巷子裏。
這種熱情讓人有些喫不消。
但這種熱情,也徹底打消了葉凝雲、時清越他們心裏的最後一絲遲疑。
他們都安心在家裏住了下來。
更讓他們高興的是,犄角、毛髮這些特徵已經成爲他們身體的一部分,在他們傷勢逐漸恢復的同時,犄角、毛髮也慢慢長好了。
甚至比壞掉之前的要更光滑。
之前那個開早餐店的老闆又一次瞧見時清越,激動得直拍大腿:“看看,我說什麼來着,這孩子的毛髮是不是特別好,冬天都不用再額外加衣服了。”
老闆娘說:“就是這夏天可能會熱一點。”
這種善意的調侃讓時清越彎了彎脣角。
他解釋道:“冬暖夏涼,不會熱的。”
老闆娘被他逗得一笑,非要請他喫包子。
盛情難卻,時清越只好收下了老闆娘的好意,第二天帶着葉凝雲他們過去光顧店裏的生意。
在時清越他們重新融入人羣時,鹿非正躺在牀上擺爛。
西南基地到了秋季,雨水總會比其他季節多上一些,小雨淅淅瀝瀝,有節奏地敲打在窗戶上,配合着如今不冷不熱的氣溫,令人昏昏欲睡。
所以平時這個點鹿非早就晨練結束,今天卻還在賴牀。
他用臉頰蹭了蹭自己的枕頭,渾身懶洋洋的,連一根手指手指都懶得動彈。
直到姚容過來用力敲門,幾次催促他起牀去喫早餐,鹿非才依依不捨地爬起牀,給姚容開門:“今天不想喫早餐了,我要睡到下午再起牀。”
姚容雙手抱臂,好笑地看着頂着一頭亂髮的鹿非:“要是讓人知道他們所崇拜的鹿非將軍,正在哀求着多賴幾小時牀,肯定會驚掉他們的眼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