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人開口,其它幾個人也都不再沉默,說話間不忘撇清自己的干係,並且站得離姚良材更遠了些。
“良材媽媽,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姚容似笑非笑地掃了姚良材媽媽一眼。
姚良材媽媽直覺不對,明明受傷的是她兒子,但聊着聊着,理好像全部都在江泛月那邊了。
她眼珠子一轉,拍着大腿哭嚎起來:“別說那些有用沒用的,你們好好看看——”
她扯着姚良材的肩膀,讓村裏人都看個清楚:“我兒子傷得那麼重,就算他真的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也沒必要下那麼狠手啊。小孩子嘛,哪有不犯錯的。”
姚良材也機靈,連連抽了幾大口氣,嘴裏一個勁喊“媽,我疼”。
“你想要什麼?”蕊蕊媽皺眉問道,覺得這件事情確實不太好辦。
“江泛月向我兒子道歉,還要賠償我兒子的醫藥費!我兒子必須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萬一有哪裏留下隱患,我一定要你們賠得傾家蕩產。”
姚良材媽媽也不哭嚎了,蹬鼻子上臉,朝着蕊蕊媽陰陽怪氣。
“三嫂,良材是你侄子,你可別爲了外人傷了親戚關係啊。當然,傷了苗苗這件事情,我們會道歉的,聽說苗苗被砸出了淤青?我那兒有跌打油,還是拜託人從南邊捎帶回來的,可貴了,苗苗這孩子也不是嬌養長大的,擦上幾天藥肯定就沒事了。”
蕊蕊媽那叫一個氣,偏偏不是牙尖嘴利的人。
江泛月咬了咬脣。
她打的要是別人,那她肯定二話不說,道歉加賠償。
可她打的是姚良材啊……
姚良材都沒有向她道歉,她憑什麼要先低頭。
委屈又無助的情緒瞬間從心底蔓延上來,醺得江泛月眼眶微紅。
她不想在姚良材和姚良材媽媽面前示弱,正要努力壓下這股莫名洶涌的情緒時,熟悉的聲音帶着如往日的溫和,從她身前傳來。
“我們不會道歉。”
“你兒子這幾年來,一直在學校孤立、排擠我女兒,給她造成了很大的精神傷害。所以我要求你兒子給我女兒道歉,並承諾以後再也不會犯類似的事情。”
“至於醫藥費,你還是先帶你兒子去醫院做檢查吧。要是醫院開了證明,你兒子真因爲我女兒出了問題,那我肯定也會承擔相應的責任——”
姚容上下掃視姚良材一圈,將姚良材媽媽那番話都還了回去:“不過我簡單看了下,這些傷勢,頂多就是留下淤青和擦痕。你家裏不是有跌打藥嗎,拿來給你兒子擦擦,你兒子皮糙肉厚的,擦上幾天藥肯定就沒事了。”
江泛月有些想笑,可嘴角剛剛上揚,眼眶又變得更紅了。
她站在姚容身後,緊緊攥着姚容的衣襬,放下心裏所有擔憂,滿目依賴。
“你,你,你……”
姚良材媽媽氣了個絕倒。
餘光瞧見自己老公跟着村長到了,頓時像是找到了新的靠山般。
“我老公在公安局有朋友,你要是不道歉不賠償,他一個電話打去公安局,你女兒身上就要留下一個案底了。你自己掂量吧。”
姚容看着姚良材媽媽,笑道:“你們要是想把事情鬧大,那不如鬧得更厲害些。我明天直接去縣人民法院起訴,要求你們賠償月月的精神損失費。”
“就算最後敗訴了,也沒關係,我可以提起第二次上訴,還可以去更高一級的人民法院起訴。”
“大家都是拿起法律武器保護自己的孩子,你們做得,我當然也做得。反正我別的沒有,這點兒錢、時間、精力還是耗得起的。”
姚良材爸爸從到這裏起,就沒說過一句話。
但聽到姚容這句話,他的臉色終於微微變了。
他是個好面子的人,而且他的工作與政府部分交集很多,要是事情真的鬧大了,他老婆天天在家帶孩子,不會覺得丟臉,他可丟不起這個臉。
“行了行了,孩子間的事情,沒必要鬧到要喊警察的程度。”
姚良材媽媽順着這個臺階走下來:“行吧,誰叫我們都是一個村子的人。”
周圍衆人發出鬨笑聲。
不就是怕了吧。
不過別說姚良材爸媽,連他們剛聽到姚容說要去法院,都嚇了一大跳。
姚容也沒堅持要去法院:“那就向江泛月道歉吧。道歉之後,你們趕緊帶你們兒子去醫院瞧瞧,再去晚一些,這傷口都要全部癒合了。”
姚良材媽媽還想再說什麼,但被姚良材爸爸瞪了一眼,也就不敢再撒潑了。
姚良材這會兒是真的怕了,都不用人再催促,聲音細若蚊鳴:“對不起。”
姚苗苗剛剛一直被蕊蕊媽拽着,不讓亂說話,這會兒終於忍不住了:“你說大聲一點!我都沒有聽到!”
“對不起。”他的聲音大了些。
“你在跟誰道歉喲。”姚蕊蕊表示疑惑。
姚良材咬咬牙,聲音幾乎是吼出來:“江泛月,我錯了,我不應該給你取外號,不應該跟別人孤立你,不應該撕掉你的作業。”
沒想到兜兜轉轉之下,姚良材今天還是和她道歉了。江泛月暗暗攥緊手掌,擡頭直視姚良材,聲音冰冷,眼中卻似有烈焰蔓延。
“我還是那句話,無論你道不道歉,我都不會原諒你。”
姚良材被她的目光刺了一下,心中莫名生出幾分畏懼,轉頭喊道:“媽,我們回家吧。”
“等等——”江泛月叫住他,“你忘了向苗苗道歉。”
姚良材狼狽丟下一句“對不起,姚苗苗”,就拽着他媽匆匆離開。
那幾個孩子也都不敢多待,一個拽着一個跑掉了。
圍觀人羣看得心滿意足,終於散去。
“月月是爲了保護苗苗纔打人的,你們放心吧,我會讓我爸出面,保證姚良材爸媽不再來騷擾你們。”
蕊蕊媽轉頭,對着姚容和江泛月保證,牽着姚蕊蕊和姚苗苗的手,走到了村長和姚良材爸爸面前,不知說了些什麼,幾人都離開了。
不多時,曬穀場只剩下了姚容和江泛月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