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反應過來自己放了林晚澄的鴿子時,已經晚了。
清雅閣外,蕭景琰擡腳跨過門檻。
院子裏有奴才在小心打掃着,聽到腳步聲連忙跪下行禮。
“公主呢。”
今日的清雅閣過分安靜。蕭景琰剛從皇帝那邊過來,聽王公公說五皇子和林晚澄剛離開不久。
按理說,林晚澄應該已經回來了。
“回三皇子。皇后娘娘在東湖設宴,公主也被請去了。”
“設宴?”蕭景琰眉頭一擰。
“公主走了多久?”
“估摸着已經半個時辰了。”
猶豫了一下,蕭景琰轉身向外走。
清雅閣到東湖有些距離,不知爲何,蕭景琰步伐有些急切。
“主子,應該沒什麼事吧。”王七跟在身後,勸他不用緊張,就是一個宴會而已。
“母后和淑貴妃向來不和,視明陽也爲眼中釘。明陽又纔回宮,有些規矩還不懂,在這種場合要是出了岔子,母后一定不會輕易放過她。”
“她那性子,看着膽小怯懦,但真要是被惹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林晚澄那性子,他已經摸清了。
她就是一隻兔子,你順着毛摸,她雖然也害怕,但還是乖乖地待在你懷裏。
但要是真的逼急了,可能真的會不顧忌場合,頂撞皇后。
她本來就是宮外人,向來自由灑脫,無拘無束。如今被宮內的條條框框束縛着,難免會有些不舒服。
前幾日皇后叫她禮儀,她那會兒已經頗爲不耐煩,但耐着性子沒有發作,忍住了。
但這次,要是皇后繼續挑刺爲難……
王七發現他家主子的步伐越來越快,要不是有規矩在,他家主子應該早就翻牆過去了吧?
他努力跟上,似感嘆的說了一句:“主子,你好像真的很瞭解公主殿下啊。”
在王七的認知裏,蕭景琰和林晚澄雖然接觸過兩三次,可幾乎都是淺交而已。所以蕭景琰這幅熟稔的口吻,讓他有些意外。
“夢裏經常夢到她這樣,脾氣又倔,人又傻。在這宮內總是要喫虧的。”
“……”王七摸不着頭腦:“主子,您真的確定公主就是您夢裏的人嗎?這算什麼,預知未來嗎?”
他當然知道自家主子經常夢到同一個女子,只是沒想到自家主子的夢這麼清晰準確。
在夢裏居然把對方性子都摸清楚了。
“是她。”
只不過……
蕭景琰眼神一暗,“不一定是預知未來。尋悟大師說,我和她八成是前世的孽緣,扯不斷。”
尋悟大師的話,他其實只信了一半。
他並不認爲這是什麼前世今生。
但,他很贊同尋悟大師說得那句:“你和她的緣分,避不開扯不斷,這都是命數。”
他不知道爲什麼夢裏的林晚澄會突然暴斃而亡,但他知道,他很不喜歡夢裏的這段結局。
他喜歡夢裏大部分的場景,例如兩人一起賞花遊船,例如兩人一起聽雨品茗,例如她在自己身下婉轉承歡……
可唯獨這個結局,過於殘忍。
導致他清醒過後,久久不能忘懷,也不能接受。
無論是前世,還是未來,他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
——
開春後,雖然氣溫回升,可湖水只有表面一層被太陽曬得溫暖一些,而湖底,依舊冰冷刺骨。
按理說也不至於沉底,關鍵就在於有人想要她死!
湖水中,林晚澄奮力掙扎,用腳踹着下面的人。
可在平日裏,她就不是一般男子的對手,如今在水裏,有這種阻力在,她如今就是粘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很快,林晚澄嗆了幾口水,掙扎的力道一點一點鬆懈,身子繼續向下墜去。
下面的人見達到了目的,趕緊遊走。
而湖水前,皇后已經叫來了人。四周亂成一團,不少貴女都被這一幕嚇到了。
蕭景琰趕到的時候,就發現了前面圍了不少人。
他依稀聽到有人提到了“掉進水裏”這些字眼。
他心下一緊,隨手抓了個人,惡狠狠地問:“誰掉下去了!”
對方被他的語氣嚇了一跳,顫顫巍巍的答:“是、是明陽公主。”
“!”蕭景琰呼吸微滯。
他一把推開眼前礙事的人,“統統滾開!”
王七被嚇了一跳,剛準備招呼其他侍衛下水,忽然前方傳來“噗通”的落水聲!
皇后瞪大了眼睛,“琰兒!”
“還愣着幹什麼!快下去救三皇子和公主!”這次,皇后的語氣比剛纔更急切了一些,夾雜着掩飾不住的驚慌。
“一羣廢物!”
窒息前,林晚澄朦朦朧朧看到上方多了個身影,只是看不清是誰。
意識開始薄弱,在她閉上眼睛前,那人已經來到她身邊,單手勾住了她的腰身,帶着她向上游去。
大概是察覺到她的情況不太妙,那人忽然停了一瞬。緊接着,隔着刺骨的湖水,溫熱的觸感貼近她的脣,有呼吸渡過來,迫使她睜開了眼睛……
是蕭景琰!!!
他怎麼會來!
——
清雅閣的院子裏,齊刷刷地跪了一地的奴才。
殿內,陸陸續續有太醫和端着清水的宮女進出。
林晚澄墜湖的消息,已經在宮內傳開。
皇帝那邊強拖着病體來看望過,可惜林晚澄高燒不退,昏睡不醒。皇帝大怒,問責皇后,但好在太后及時趕到,攔了下來。
蕭景琰身上的衣服還在滴水,只匆匆披了件外袍。
他立在一側,焦急地等待着。
很快,太醫出來,向皇帝太后等人行了個禮。
“好了,這個時候不要行禮了。明陽怎麼樣了!”皇帝急得又咳了咳,面色發白。
蕭景琰上前給他斟了茶水。
“回陛下,公主已無大礙,退燒後人就沒什麼事了,我已經吩咐太醫院去煎藥了。”
“燒退了就會醒?”皇帝擔心。
“公主嗆了些水,但好在三皇子救治及時沒有危及性命。高燒是因爲着了涼,這個季節的湖水過於寒涼。
昏睡則大概是驚嚇所致,剛纔施針的時候公主醒了一瞬,不過像是夢魘着了,很快又睡過去了。只要退了燒,就沒事了。”
聽到這兒,皇帝一顆心才揣回了肚子裏。
太后也放下心來。她雖然不喜明陽的身份,但畢竟是剛找回的公主,回宮沒多久就出事,那也是晦氣。她也擔心皇帝的病因此加重。
“琰兒,這次多虧了你。”皇帝拍了拍蕭景琰的肩膀,道:“你先回去換件衣裳,叫太醫也給你煎副藥,免得着涼。”
蕭景琰沒應,而是說:“父皇和皇祖母先回去吧,估計等明陽醒來也要晚上了。我離清雅閣很近,這兒交給我,等小妹醒了我再差人告知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