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謝嫵的臉色一下便凝重了起來。
她的母親和祖母可還留在京城了!
雖然,她與她們談不上有多深的感情,可她們到底是她的嫡親的祖母和母親!早知道……早知道陸湛會佈下這樣一個大局,當時她便應該將她們也一併帶出來纔是。
“你放心吧,我既然走到這一步,又怎麼會沒做準備!我已經命人將你祖母和母親轉移到安全的地方了。”見謝嫵眸心焦慮盡顯,陸湛連忙出聲安慰她道。
“你,你真的……”看着陸湛脣角那抹淺笑,謝嫵焦躁的心奇異般的安定了下來。
是啊!
她怎麼忘了,眼前這個是算無遺策的陸湛啊!他既然早就布了這樣一個大局,又怎麼會留下這樣致命的漏洞。
“那其他府上的家眷你也將他們轉移了嗎?”鬆了一口氣的謝嫵又問道。
陸湛笑着搖了搖頭。
謝嫵瞥了他一眼,臉上一點意外也沒有,“也是,要在太子的眼皮子底下轉移那麼多人實在是件難事,所以,你是讓人混進了那些大臣的府上?還是,你乾脆直接讓人混進了太子的眼皮底下?”
謝嫵這話一出口,陸湛狹長的眸子忽地迸出奇異的光亮,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謝嫵道,“阿嫵,不愧是你……”
不愧是他一手教出來的,簡直一語中的!
只是,他的人只混進了吏部尚書、刑部尚書、和工部尚書的府上,至於其他人……
沒那個必要!
太子和徐首輔頂多將那些留在京城的家眷做爲人質,好讓他們的家人投鼠忌器,畢竟,能跟着來秋狩的全是大魏國的權臣勳貴,太子哪怕是爲了將來自己能順利登基他也不敢這麼趕盡殺絕!
可三位尚書就不一樣了,他們位高權重,素來又不偏向太子,逼不得已的時候,太子少不得要拿他們的家人威脅他們倒戈一擊!
陸湛正是防着太子和徐首輔會走一招,所以,才提前在他們府上安插了人手。
至於太子眼皮底下……
這是他爲以防萬一而布的最後一粒棋,萬一太子‘想不開’想自尋死路,那總得要有人去送他一程啊!
不過,這粒棋應該用不到。
畢竟,這樣的棋子,他在徐首輔那裏也一樣布了一顆!
一旦徐首輔死了,太子就跟那紙糊的老虎沒什麼兩樣,所以,安在太子身邊的這枚棋子也就沒有動用的必要了!
畢竟,他也很想看看,他的外祖父會如何面對這個他費心心血捧起來,卻意圖弒君奪位的太子殿下!
看着陸湛這般胸有成竹的模樣,謝嫵心裏那些擔憂一下全都消散的乾乾淨淨。
也是,從前陸湛就沒有失手過,更何況,眼前還是一個活了兩世的陸湛。
“不過,雖然太子這次掀不起大風浪,可是,京城卻少不得要動、亂一番,到時候,阿嫵……煩請你幫我多看着一些。”陸湛看着謝嫵,鄭重其事的拜託她道。
“你,你讓我幫你看着?”謝嫵顯然被陸湛這話給嚇住了,她下意識的挺直背脊,攏在身上的披風一下滑了下去,露出她裏面月牙色繡着素紋的寢衣。
謝嫵臉微微一紅。
不知是不是陸湛的聲音太過沙啞的緣故,她腦中忽地閃現出那夜陸湛將她撲倒在榻上的情形……
“我,我知道了,你,你快坐回去。”謝嫵連忙垂下頭推了一把陸湛道。
陸湛低低的又笑了幾聲,不過,到底還是聽話的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阿嫵,我是與你說認真的!京城的事,你真的要替我多費些心思。”
見陸湛將剛剛的話又說了一遍,謝嫵這才意識到他沒有與自己說笑,他是真的在將京城的事交託給她,只是……
“陸湛,朝局上的事我並不是特別懂……”謝嫵擰着眉道。
她對朝堂上僅有的那點認知也全來自於陸湛,更何況,當年陸湛雖然有用心教她這些,可奈何她當時心根本不在朝堂上。
她只想復仇而以。
所以,很多事,她都沒辦法像陸湛那樣縱觀大局,想得如此全面。
“阿嫵,我相信你。”陸湛卻含笑望着謝嫵如是答道。
他沒有說,你懂。
也沒有說你盡力就好。
他跟她說,他相信她……
看着陸湛含笑的雙眸,謝嫵眉心動了動,她看着陸湛良久,最後才沉着聲音對他道,“陸湛,你就一點也不擔心嗎?萬一我做錯一個決定……”
“那又有什麼關係。阿嫵,你忘了,他已經替我們賜婚了,從今以後,我們就是夫妻了,夫妻一體……就算你真的做錯了決定也沒關係,你只要記得我始終與你站在一起就好了!”陸湛目光灼灼的看着謝嫵道,說完,他下意識的伸手覆住了謝嫵冰涼的右手。
今夜,無風無雨,外邊一定是一個極其靜謐的夜晚,蒼穹之上定然掛滿了繁星,那些繁星閃爍,可卻遠不及此時陸湛眼底的那動人的光亮。
你只要記得我始終於與你站在一起就好了!
許多年以後,謝嫵常常會回想起這一夜,他拉着她的手,眼睛裏的光亮比繁星還要動人心魄,那時她才知道,她重活一世,也只是想有個人能一直堅定的與她站在一起。
不離不棄。
一夜很快便過去。
卯時時分,獵宮便有了動靜,陸湛和蕭慕北穿着便服一臉凝重的跪拜在正宣帝面前。
此時,正宣帝的臉色比起前兩日總算好看了些,不過,即便如此,他身上的那股垂暮之氣卻是怎麼掩也掩不住的。
雖然從馬上摔下來沒能要了他的命,可他的元氣卻到底因此大傷,即便他如今強打着精神,身上再也沒有往日那種迫人的威壓。
“好!阿湛,朕果然沒有白疼你這麼多年!”正宣帝此時看着陸湛的眼裏充滿了欣慰。
他雖然躺在牀上不能動彈,可是,消息卻還是源源不斷的遞到了他的面前。
他着實沒想到,他的兒子,一個接一個的都對荊州之行推諉不已,即便史斌再怎麼與他們分析利弊,且保證不會讓他們以身犯險,可他們卻還是拒絕出行!甚至,其中一個兒子不惜自殘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