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焦急地帶着醫生跑到二十一樓的時候，穆然已經兩眼汪汪地握着病牀上的老人。醫生趕緊讓穆然給他們騰出了位置，然後開始給奶奶做急救措施，奶奶看起來臉色蒼白得很，眼睛緊閉着，倒是沒有什麼表情。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此刻穆然早已以淚洗面，果然生離死別面前，一切都顯得那麼脆弱。奶奶的右手突然擡了起來，不過看起來她還是很虛弱，穆然趕緊衝到了牀頭，緊緊地握住了奶奶的滿是皺紋的手。“我在這我在這”穆然呼喚着眼皮子仍然是閉着的奶奶，企圖讓她早點醒過來。“小穆啊”終於，奶奶睜開了眼睛來，然後對着他說：“以後奶奶不在了，你可不要總是和你表哥吵架了，有是什麼事情直接說出來就好，別憋在心裏。還有，等這個戲拍完了，就趕緊回家裏接手工作，別再留念當戲子了，知道不。”奶奶此刻說話流利得很，和剛剛昨晚那個虛弱的她天差地別，生龍活虎的，底氣充足，一點都不像是一個病危了的人。不對，難道這就是傳說當中的傳說當中的迴光返照嗎我看着奶奶和穆然繼續交代着後事，突然感到一陣心酸。“小阮，你過來。”奶奶突然轉頭叫了我一聲，和藹地對着我笑着，說實話我爺爺奶奶走得早，我根本不知道有爺爺奶奶到底是個什麼感覺，今天在這裏見到了穆然的奶奶，還真有那麼一點親切感。“誒。”我回應着奶奶，然後立馬奔到了牀邊，拉着奶奶的手，看看她要說什麼。“我們家小穆不懂事，以後你還得多擔待着他點。”奶奶拍了拍我的手，看起來十分精神，然後繼續說：“奶奶怕是見不到我的大胖孫子了，不過，今天能見你們兩個恩恩愛愛地在一起，我也算是圓了心願了，一直以來，我最擔心的就是他們兄弟兩，現在，我死也可以瞑目咯”奶奶開始交代着後事，雖然聽着瘮人，但是我的臉上最終還是擠出了一絲笑容。“奶奶你說的什麼話，什麼走不走的，我們還等着你抱抱孫子呢，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這一次，我沒有演戲，一切的話都是發自肺腑之言，我真心地希望穆然奶奶能夠熬過這一關。雖然我知道我和穆然今天不過只是作戲而已，但是若是奶奶真的能度過這一關，終有一天，會抱上大胖娃娃的。“我身體怎麼樣我很清楚，謝謝小阮。”奶奶對着我笑了笑，眼角的皺紋都已經擠出好幾道壓痕了，然後她又轉頭對着穆然說：“小穆啊，你打給電話給你表哥，我還想和他聊一聊。”“好好，我馬上打過去。”穆然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然後拿起手機按下了電話。可就是準備遞給奶奶的時候，奶奶的手卻突然用不上力氣了，穆然的手機就這麼給摔到了地上“奶奶奶奶”偌大的病房當中，只剩下了穆然一個人的吼叫聲，醫生和護士匆匆忙忙的腳步聲，以及儀器運作的聲音病房當中雜亂得很，從小到大，我最怕看到這種生離死別的情景，便拿起了自己的包包，跑了出去。我不知道穆然奶奶最後到底怎麼樣了，只記得我像是失了智一般，直接就跑出了仁愛醫院，裏面的氣氛實在是太壓抑了，我討厭福爾馬林的那股味道，每一次我聞到了這股味道，都沒有什麼好事發生。還記得那個晚上，爸媽載着我出去餐廳慶祝生日，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我還特意穿了一條黑色連衣裙，出門的時候，媽媽還故作神祕地叫我到她房間裏，送給了我人生第一雙高跟鞋。沒錯，那是是十九歲的生日，媽媽說那雙鞋的跟不是很高，正適合我這個年齡，她還特別選擇了成熟穩重的黑色，就當是送給我的十九歲禮物，我細心若狂地穿上之後，出其意料地發現和我身上的裙子十分合適。就這樣，我們一家三口坐上了通往餐廳的車，爸爸甚至還在車上已經開始爲我唱起了生日歌，然而，上天就是嫉妒我有這麼一個幸福美滿的人，爸爸的生日歌還沒唱完的時候，便奪走了他們兩個人的生命。那一天，打扮成了小公主的我奔波在醫院當中，一直問這那一股福爾馬林的味道，最後實在是受不了高跟鞋跑步的刺痛，便把那雙鞋子丟在了垃圾桶裏。其實我並不是有心丟掉媽媽精心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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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的禮物的，只是，我不願意接受現實，以爲只要丟掉了這一切的東西，一覺醒來，什麼都會恢復原狀。爸爸也會將生日歌一股勁唱完，媽媽也會繼續爲我梳理頭髮，然而，一切都是我以爲，什麼都沒有，他們永永遠遠地躺在了那個陰森的地方等到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熟悉的家裏了。“咳咳咳咳”我想要起身看看這到底是怎麼樣一回事，頭卻痛得很，嘴巴一動便沒完沒了地咳了出來。“姑奶奶，你可算醒了”在廚房裏爲我熬藥的玲姐聽到這動靜之後，奔向了我的臥室，關切地觀察了我一下，見我還是一副愣愣的樣子，最後她還伸出了手摸了摸我的額頭。“你幹嘛啊我怎麼在這裏”我看着玲姐異常地舉動，一掌推開了她的手，明明記得上一秒我還在仁愛醫院的21樓，穆然的奶奶正和我說這話，怎麼一轉眼，我就躺在家裏了。難道，這一切都是夢嗎不可能啊，明明那麼地真實，不過，此刻的我倒是希望這一切都是一場夢，我不曾去過醫院見過穆然的奶奶，穆然的奶奶也沒有生過病，一切的好好的，停留在原有的軌道上。“昨天外面下雨了，你沒帶傘一直在外面淋着雨，後來還是程序在門口看到你失魂落魄的你，才把你給撿回來的。”玲姐一直關心地盯着我，慢悠悠地闡釋着昨天發生過的事情。下雨了我居然在雨裏漫步我有那麼傻了可是爲什麼這一切我都想不起來呢，種種疑問衝上了我的心頭。“然後你就發燒了，整整睡了一天，到現在才醒過來。”玲姐說完這話，就去廚房裏給我端來了一碗熱騰騰的薑茶，然後遞給了我。此刻的我頭還是有點疼，接過薑茶之後，立馬咕嚕咕嚕地灌下了肚子。熱騰騰的薑茶流入了喉嚨，我感到全身火辣辣地，最後還逗了一下。我思來想去，最後還是開口問了問玲姐：“昨天，我去醫院了嗎”玲姐聽到這個話的時候，明顯抖了一抖，猶豫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看她這個反應，我多多少少猜到了點什麼。“玲姐，謝謝你，我現在好多了，你去忙你的吧，我休息一會就好了。”我感激着玲姐，要不是有程序和她，我現在估計不知道已經在哪裏了。“說什麼話，我們都是一家人，什麼感激來感激去，你再這樣可就是不把我當朋友了啊”玲姐敲了敲我的小腦袋，然後道：“行吧，我鍋裏還炒着菜呢，你先休息一會，等會就可以直接喫飯了。”說完，玲姐就端着碗走向了廚房。我呆坐在了牀頭，不知道現在應該怎麼辦好，大概過了十幾分鍾，我從包包裏摸出了手機，連上了網絡。打開微信之前，我倒吸了一口氣，什麼事都會沒有的，我獨自一人在房間自言自語道。然而點開微信了的那一刻，一條條信息鋪天蓋地地襲來，手機一直震了好幾下。屏幕上方閃着的頭像，分別是程序，還有劇組的工作人員，最後，果然還有穆然。我很想連點開穆然的頭像，看看事情最後到底發展成什麼樣了，不過我還是沒有這個勇氣，先是點開劇組那邊工作人員的頭像看了看，內容無非就是問我身體好了點沒有，今天能不能過去開工。然後又點開了程序的頭像，同樣，他給我發了8條信息裏面，也是問着一樣的問題。當我看完了其他人的留言之後，終於只剩下穆然了，他的名字旁邊的小紅點，誘惑着我點下去，可是我還是緩了緩，害怕看到不想看到的內容。我靜靜地做着，想起了昨天晚上穆然奶奶和我說的那些話，倒吸了一口氣。最後，眼睛一閉，還是按下了穆然的聊天框。“小阮，你回家了剛剛忙着奶奶的事情，一回頭你就不見了”“小阮，看到信息後記得回覆我一下。”“奶奶”“奶奶剛剛走了，醫生說她走得很安穩，一點痛苦都沒有。”“小阮謝謝你，能在我奶奶生前完成最後一個心願。”“你回家了嗎看到能回覆下我嗎”“你還沒睡醒嗎”“”這一條條的信息，看得我觸目驚心，一條鮮活的生命，昨天還和我道着家常，怎麼突然之間，就這麼走了呢。雖然穆然的語氣十分平淡，不過我知道，此刻的他一定傷心欲絕，我合上了雙眼，不知道應該會穆然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