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不還有幾畝瘦田麼?
耕種兩季,總能出點莊稼。
王大梁沒事幹,也能去打打獵弄些喫食不是?
臨出門時,王大梁一拍腦袋道。
“哎呀呀,差點忘了。”
“張管事可是交代了。”
“讓村裏的老少爺們,大姑娘小媳婦都去。”
“礦上管飽呢!”
“東宮做事講究,絕不少給一枚銅板。”
老孃翻了個白眼嗔怪道。
“那你還不趕緊去?”
“叫上你二大爺,三伯他們一起。”
“有錢一起賺嘛!”
其實老太太沒明說的就是。
自家喫獨食也不成呀!
真要是大半年沒進項。
左鄰右舍斷了頓,自己家還能袖手旁觀不成?
山裏人樸實,卻也有自己的智慧。
大家都賺些錢,家裏有糧,心裏不慌嘛!
到了下午時分,小東山煤礦熱鬧的不行。
原本不過一百多個礦工。
一招呼,頓時多了十倍。
山上山下就像過節一般。
就連東宮的兵馬,都派來維持秩序和記賬了。
哪怕有三兩個油滑之徒,看到全副武裝的男兵、女官。
誰還敢偷奸耍滑討不自在?
小東山不臨河,好在山下就有一條大道。
飛燕城哪有那麼多馬車?
總不能把好好的戰馬弄去拉車吧?
平白折損了,還不得心疼死?
不過,城裏多的是車馬行。
自家有馬車,單幹的散戶更多。
直接租車就是了。
煤炭生意原本就是暴利。
區區車馬費,東宮掏得毫不心疼。
到了第二天早上,城裏的馬車就不是空車來了。
煤車裏墊上松枝柏樹葉,裝的滿滿都是漁貨。
這還是沒有挑揀過的。
楊辰供給給東宮的,哪有功夫去選?
他也不在乎那點。
城裏之所以價格不等。
主要是想讓賣魚的女工能多賺點。
礦上的百姓們開心壞了。
管事張大木拎着鐵皮喇叭站在車上喊。
“都聽清楚了!”
“遼人要來啦!”
“長公主殿下,擔心大家夥兒沒有喫食,日子過不下去。”
“才虧着錢給大家送魚來!”
“不管有刺耳沒刺兒的,都不許挑,一籮筐一籮筐的過秤。”
“你總不能買一斤回家吧?”
底下的百姓鬨然大笑。
傻子才一斤斤的買呢。
一籮筐不過百斤。
誰家不得買兩三筐回去?
有餘錢的,甚至打算去買些食鹽。
多弄些魚醃了烘乾。
燉鹹魚,不比鹽花子煮青菜蘿蔔好喫?
乾魚掛在屋樑上,放一年都不會壞吧?
七文錢一斤,自家種的糧食都沒這麼便宜。
山田產量低嘛!
整筐買還用得着挑麼?
好的孬的,不都有了?
到了第三天。
駕車拉煤的老朋友大栓子,就特意把王大梁拉到一邊。
“哥,好消息,城裏的鹽價便宜了一半,只要二十文一斤啦。”
“你家要不要醃魚?”
“要的話,我給你捎點?”
王大梁叫了聲,“好兄弟,你等我一下。”
他轉頭就跑,很快又跑回來了。
瞅瞅沒人注意到哥兒倆,他掏出幾塊碎銀子塞進栓子的懷裏。
“栓兒,我們幾家要一擔鹽,多的幾文錢,你也拿去買點魚!!”
“聽着,別跟哥客氣。”
“哥一天黑得跟耗子似的,可哥比你賺得多。”
“回吧!”
栓子張張嘴,沒來得及說話。
王大梁已經扛起扁擔籮筐上山去了。
他每多挑下來一擔煤,就多兩文錢呢。
誰願意閒着?
大栓子原本是想免費幫一把的。
結果還多了十文的跑路錢。
這已經不少了。
人家大梁哥山上山下要跑五趟才賺得到。
他駕馬車是個輕省活兒。
每月賺的錢,卻趕不上王大梁的一半兒。
這是沒辦法的,他的身子骨不行。
好吧,大梁哥,兄弟收下來。
下趟就給你運來。
又過了兩天,大栓子再次找到王大梁。
“哥,新麥子降到九文一斤了,你要不?”
王大梁嚇了一跳,還以爲他開玩笑呢?
“栓兒,別鬧!”
“九文一斤,那些掌櫃的,還不得跳黃江?”
栓子笑道。
“是真的,低價魚給鬧的唄!”
“那幫生兒子沒屁眼的糧商,聽說……虧慘了。”
“糧食一天一個價的往下跌啊!”
“還別說,真有跳江自殺的。”
王大梁信了。
他咬牙切齒地地罵道。
“死得好!”
“那羣王八蛋,賣一兩四五一擔的時候,咋沒中風死呢?”
想了想,王大梁給栓子出了個主意。
“栓兒,你是自家馬車,跑不跑隨意。”
“乾脆,你給咱村裏買糧食得了。”
“你這大馬車,一趟能拉三十擔吧?”
“一天跑三五趟,才賺多少錢?”
“人喫馬嚼就得花掉一大半兒。”
駑馬要出大力氣,須喫雜糧精料,不然得掉膘。
“我們給一百文一趟整的,你回頭,還能稍幾車煤回去。”
大栓子勸道。
“哥,整村買,還不得幾百擔?”
“要不等兩天?”
“沒準兒,還得便宜一兩文呢?”
王大梁實在,他覺得這個便宜,已經夠大了。
“不不,就這個價,抓緊買。”
“你只管送吧!”
“直到大夥兒不要爲止。”
不要纔是傻子呢?
往年冬天,啥時候的糧價低於一兩銀子一擔的?
今年得虧東宮的魚便宜。
硬是把糧價砸了下來。
還逼得那些囤積居奇的傢伙進退不得。
跳河的,多半是跟風的小糧商。
他喫進的時候,恐怕就一兩一二了。
現在倒好了。
嘩啦一下,老本兒都摺進去了。
如果是借的錢呢?
不就得自尋短見?
至少,還能讓家裏人瞅個機會跑路。
那幫放高利貸的,可不好惹。
王大梁的老實,反而讓陀螺山的人賺了一把。
因爲,九文錢一斤的新麥子,確實算探底價格了。
這個時候,戶部、東宮都開始紛紛喫進。
就連楊辰都買了十萬擔新麥子存起來。
這東西比銀子保值。
哪怕民間存量再多,總是有個極限。
遼軍一旦圍城太久,水陸不通。
東宮的漁貨送不進去,糧食還不得漲價?
人總不能頓頓全喫魚吧?
幾天後,糧價就在一兩左右一擔了。
陀螺山的百姓,包括跑運輸的大栓子都覺得賺大了。
精糧都跌到底,雜糧就更不用說了。
他倒是買了不少囤起來。
人喫馬嚼的,每天消耗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