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他最喜歡的描眉,更換女裝的癖好都停了。
城牆上打得屍山血海。
天天收到的奏報,就是又戰死了多少多少人。
只要一走出紫禁城,就能聽到滿大街的傷兵在哀嚎。
醫館救不那麼多,也住不下了。
二十萬傷亡。
僅僅一個月!
這血淋淋的數字,無時無刻不在刺激着他的神經。
還能堅持下去麼?
又能堅持多久?
援兵何時到?
朕,還有援兵麼?
可惡的耶律阿保,你這是死磕啊!
城防戰,守城的一方本來就佔便宜。
朕的傷亡都這麼大。
你的漢兒軍,損失只會更大。
你到底圖什麼?
不攻破朕的京城,你決不罷休麼?
“來人!”
“傳汪喬年來見朕!”
“他的西廠,到底是幹什麼喫的?”
“整整半個月了,城外的情報居然一無所獲?”
王城元明顯的消瘦了很多。
原本白皙富態的臉,都露出尖尖的下巴了。
他低聲稟報道。
“陛下,老汪前天受傷了!”
“不是西廠不作爲,而是……而是韃子的高手封鎖太嚴密了。”
京城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
周長不過六十里,遼軍的武皇高手帶頭蹲點。
要不了多少人,就能把城牆周邊嚴密地監視起來。
司馬銘張了張嘴,半晌才道。
“受傷了?”
“怎麼沒人向朕稟告?”
王城元恭恭敬敬地道。
“西廠武王境高手,爲了突破城防,已經戰死了六成。”
“五月底,單雄飛在水門之外,被遼國高手重創,現在還沒恢復!”
“京城對外聯繫終端,老汪心裏也急啊!”
“他打算去飛燕城看看。”
“長公主既然掌握了京南五縣,想來,大半通濟渠也通航了。”
“她手頭的情報,應該比較準!”
“可惜,老汪碰到了一位後期的斷腕高手,捱了一刀!”
遼國的武皇高手,大部分都記錄在案的。
怎麼突然冒出個斷腕高手來呢?
司馬銘驚問道。
“捱了一刀?老汪要緊不?”
“知道對手是誰麼?”
王城元連忙道。
“老汪躲閃及時,只是劃破後背,沒傷到骨頭經脈。”
“據他判斷,那斷了右手的傢伙,應該是羅剎法王的大弟子拓跋蒼!”
誰斷了拓跋蒼的手?
跟羅剎法王作對?
是否意味着朕這一方,又多了一個能重創後期武皇的高手?
不不不,不對。
不在朕的掌控中,就算不是敵人,也算不上朋友。
說什麼君臨天下,莫敢不從?
朕現在,就像被關進籠子的老虎。
連這座京城都走不出去。
難道?
真要與城偕亡?
“王城元,你說。”
“還有什麼辦法,才能跟外界取得聯繫?”
司馬銘一把掃御桌,不多的奏章四處飛散。
“除了一份份傷亡報告,朕什麼都不知道!”
“富有四海有何用?”
“朕……還算個皇帝麼?”
皇帝的突然暴怒,嚇得王城元噗通跪倒在地。
他流着淚以頭搶地。
“陛下,息怒啊!”
“這……這是暫時的啊!”
“我們還有二十來萬堪戰的城防軍,還有一百多萬京城百姓!”
“天氣如此炎熱,耶律阿保爲何拼了命的進攻?”
“陛下啊,一定是外部發生了什麼變化。”
“他急眼了啊陛下……”
發生什麼變化?
居然有朕不知道的變化?
那對朕有何意義?
你不要說遼皇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
你當朕不明白?
那二十幾萬城防軍,又能堅持多久?
司馬銘閉目凝氣,過了好一會才長嘆一聲。
“你……下去吧!”
“吩咐下去,任何人都不許打擾。”
王城元起身,弓着腰退出大門。
“遵命,陛下!”
直到御書房大門轟然關閉。
司馬銘疾步穿過大殿,走到牆角一塊平平無奇的大理石地磚之前。
內勁勃發,力貫足底。
“轟!”
那塊地轉竟然神奇地往下一陷。
緊接着,周邊三尺見方的地面也徐徐下沉。
帶着司馬銘落入一個不小的地下空間之內。
這種機關暗道,就連心腹王城元都不知道。
他也沒有那般強大的巔峯內力,能夠踏動那塊地磚。
地下空間裏漆黑一團,沒有任何自燃的油燈或者蠟燭。
司馬銘的雙眼翕合間,就習慣了黑暗。
他望着不遠處的祭壇,臉上一喜。
“哈哈哈哈,前輩,您果然在!”
祭壇上盤坐着一位皓髮白首的葛袍道人。
如果楊辰在此,一定會覺得有點眼熟。
那老道士雙目開闔之間,神光如電。
“你怎麼來了?”
“當初你我有言在先。”
“本真人指點你修行,助你君臨天下。”
“你幹任何事,都與我無關。”
“你也不得打擾本真人蔘悟龍脈靈氣。”
“司馬銘,你違約了!”
只見老道士袖袍一拂,一股沛然大力突兀而生。
武皇巔峯的司馬銘,竟然被橫推出十幾步。
他陡然色變,這是何等強大的修爲?
兩相比較,他才發現,自己距離老道士還差的遠。
在這地下空間,堂堂皇帝架子也擺不出了。
司馬銘誠惶誠恐地拱手道。
“前輩,情非得已啊!”
“遼國大軍圍攻京城五個多月了,岌岌可危!”
“如今內外斷絕,朕……我想通過前輩這條地道……”
老道士白眉一揚,詫異道。
“你打算撇下封丘,獨自逃亡?”
司馬銘趕緊道。
“怎麼可能?”
“晚輩的親人部衆都在京城,怎可獨自逃生?”
“晚輩是想借路,繞過遼人高手的監視,去調集援軍。”
“光指望京城的人力物力,怕是堅持不住了。”
這下,葛袍老道更是驚訝不已。
“以你巔峯武皇的修爲,遼國還有高手攔得住你?”
司馬銘羞愧的道。
“草原聖山的羅剎法王來了。”
“晚輩自忖……打不過他!”
葛袍老道輕笑道。
“原來是北僧那個耐不住寂寞的老東西啊?”
“二十年前,本真人見過他。”
“那時候,他不過凝練了一分陰陽氣罷了。”
“就算這二十年有所長進,也強不到那裏去。”
“你習練了本真人獨創的陽極生陰奇功。”
“頂多三年,自生一分陰陽氣何難?”
“以你現在的修爲,打不過也當能跑得掉。”
“何必……要走本真人的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