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動，就感受到了刺骨的疼痛，也碰醒了趴在牀前的左茗雪。
左茗雪本來就睡眠很淺，趴在牀邊睡覺更是讓她完全睡不好，所以沈周景一動，她就立刻醒了過來。
“你醒了？”左茗雪的聲音有些迷糊，她按了一下自己的頭，終於像是清醒了一些，問道，“你睡了好久，餓不餓？渴不渴？”
“你一直在這裏守着我？”
沈周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側頭看她，黑暗中他的眼神晶亮，左茗雪覺得自己被這種眼神砍了一刀，整個人只能僵硬在原地，下意識就想要移開自己的目光。
“嗯，”左茗雪有些心虛的點頭，“你餓不餓？我給你倒杯水吧？”
“好。”沈周景的聲音嘶啞，他看着左茗雪開了燈，有些不適應的眨了眨眼睛。
這應該是他們兩個第一次這麼和諧的相處，左茗雪不自覺的想到了前世和沈周景僅有幾次的交鋒，他永遠是那種高高在上只可遠觀的存在。
她是第一次見到臉色蒼白，形容憔悴的沈周景，他看着自己的時候，甚至讓左茗雪覺得有一種若有似無的破碎感。
她自己都被這種感覺嚇到了，沈周景怎麼會有什麼破碎感呢？
他應該咄咄逼人，應該盛氣凌人，應該目空一切，應該有很多形容詞可以去形容他，就是不應該是左茗雪眼前這副模樣。
左茗雪給沈周景倒了杯溫水，他身上的繃帶太多了，讓左茗雪的神色有些複雜。
畢竟這都是爲了她受的傷。
沈周景輕輕的抿了一口白開水，覺得自己的喉嚨口好受了一些。
“看什麼？是不是被嚇到了？”沈周景見他一直在看着自己身上的繃帶，很是溫柔的開口，“不過是點小傷，算不了什麼，你還好嗎？痛不痛？”
左茗雪身上也有傷，之前來到醫院，護士直接幫她處理過了，現在也綁上了繃帶，不過和沈周景是不可以比的。
爲什麼沈周景會用這種語氣和自己說話？他受的也完全不是小傷。
“這怎麼能算是小傷？你是不是對小傷有什麼誤解？”
沈周景像是想到了什麼，他苦笑了一下，“我六歲的時候被帶回沈家，當時的沈家沒有一個人待見我，沈家光是大房二房三房都鬧得不可開交，更何況我這種私生子，不死就算是命大了。”
左茗雪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過去，“聽說你是沈老太爺養大的？”
沈周景沉默了一下，才接着說道：“十歲那年，我看上了沈奕川的玩具無人機，可是他不允許我碰，於是我拆了他幾個零件，導致無法起飛了，結果他被他媽狠狠的罵了一頓，後來，我用一袋玻璃球換了那架不能飛的無人機，只有爺爺一個人看穿了我的把戲，不過他沒有生氣，反而對我說，他很喜歡。”
沈奕川是沈家的少爺之一，在沈周景的光環下顯得沒有那麼顯眼，左茗雪見過他幾次，每次都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
沈家財大氣粗，沈奕川也不是在乎那架玩具無人機，不然也不會讓沈周景用一袋玻璃球就輕易換了過去，不讓碰不過就是欺負沈周景是個私生子而已。
左茗雪不知道怎麼去形容自己的心情，這是她第一次聽沈周景說他的過去，她知道沈周景是私生子，在沈家處境艱難，但是一直以來，沈周景都是以不可一世的姿態出現。
左茗雪從來沒有往受欺負幾個字上面想過。
“當時爺爺問我，拿到這架無人機是要玩嗎？我說不是，我想要賣錢……”
沈周景的話到這裏戛然而止，他沒有再說下去，那個時候的他實在太想要錢了，他所有的悲慘都是因爲沒有錢，沒有能力而產生。
不過他不想和左茗雪說這些，大小姐的世界單純一點比較好，她也不需要去見識世界的黑暗。
“賣錢？爲什麼要賣錢？”左茗雪有些意外，然後問道，“在那之後，沈老太爺就把你養在了他的身邊？”
“沒有，”沈周景說道，“他把我送到了武術館，對我說，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就沒有資格長大。”
所以現在的沈周景才這麼能打？
這倒是出乎了左茗雪的意料，她從來都不知道沈周景是能打架的。
這些隻言片語拼湊出了一個模糊的小沈周景，左茗雪不知道過去的沈周景是遭遇了什麼，才讓他從一個無依無靠的私生子，變成了沈家的掌門人。
但是左茗雪知道，那一定是一段她難以想象的過去。
左茗雪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知道了沈周景的過去只會讓她變得更加愧疚，她不知道該怎麼和沈周景談論關於她的綁架，只是一個局的事情。
“你不想說點什麼？”
長久的沉默之後，還是沈周景率先開了口。
“謝謝你。”這是真心的，左茗雪一直想對沈周景說的話。
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沈周景第一時間來救了她，說不感動是假的。
但是說不敢動也是真的。
“除了感謝的話，你沒有別的話要說嗎？”
左茗雪避開了沈周景有些炙熱的眼神，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去怎麼迴應，她不是傻子，所以她知道沈周景對她的感情絕對不一般。
但是爲什麼？
前世沈周景就連看着她死去都很冷漠，現在又是哪裏出了錯，讓他們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呢？
左茗雪的手指輕輕顫動，終於說道：“你好好養傷，有什麼想喫的想喝的，和我說，我都給你買來，你醒了，我先給樂嘉言發條信息，和他說一下。”
左茗雪剛想站起身來，就被沈周景一把拉住了。
“我喜歡你，”沈周景的聲音因爲傷口的緣故有些嘶啞，但卻絲毫不影響他說話的氣勢，“左茗雪，我喜歡你。”
他沒有等左茗雪回覆，伸手就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