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春閨易壽 >第十七章 抽絲剝繭,妾與君安3
    距離案發早就過去許久,長公主和定國公的人也早就探查過,刑司局的人也進行了裏裏外外的調查。查到的線索,也基本都已經梳理稟報過了。哪兒還輪到她一個說書女來查找什麼疏漏之處?

    這位君王,也不過是希望她藉此回憶起那夜之事。

    浮婼望向那間偏房,並未第一時間步入。而是順着那間偏房,逡巡外間的佈置。

    思凡閣每一層的用處皆不同。比方說最高層,則是登高望遠,或對酒當歌,或以酒抒愁,或直言天下,或訴說抱負。第七層的擺件佈置,也便皆與當時的心境有關。

    說回第二層。據孫嬤嬤說,這一層主要還是方便府上的夫人小姐公子們賞花。思凡閣四周奼紫嫣紅,從二樓望下,不遠不近,恰能賞個全貌兒。府中戚氏所出的小姐棱齊苓,便極喜花卉,總會來這兒賞花,興致濃了便吟詩作畫。還在府上舉辦小姐妹的雅集時,邀請衆貴女上樓同歡。

    國公府戚氏所出的世子爺棱齊修尚公主,二公子棱齊康外放到州府歷練了。胡氏所出的三公子棱齊安在軍中歷練。棱齊苓作爲府中唯一的嫡女,定國公唯一的女兒,難免嬌寵了些。

    說起來,浮婼至今還未見過府上的這位苓小姐。

    “怎還不進去瞧瞧?”周欽衍見她遲遲不進偏房,催促了一句。

    站定在支棱起的窗邊浮婼回眸與他對視:“君上,阿婼在想,那夜阿婼究竟是有多看不開,才選擇在這個窗口,以那般艱難的姿勢爬上窗口,翻身一躍而下。”

    窗子的開合需要藉助木棍支棱。想要跳樓,便需具備一定的身高,或者藉助椅凳,從窗口翻出。以這般不雅的姿勢自盡,若是她,當場就想要翻臉走人。

    周欽衍挑眉:“浮娘子再往右側走三步。”

    右側?

    她順着他的指點往右側走了三步,垂眸間,瞧見了一個門栓。

    這……是一道暗門。

    “出去瞧瞧。”周欽衍說道。

    浮婼依言打開門栓,外頭是圓廊,蔓延在整個思凡閣四周,四周則是護欄,從暗門到護欄,約莫兩尺距離。

    護欄的樣式與閣樓的磚瓦木料一致,高度與內裏的窗形成了天然的契合。怪不得她剛剛從樓下看,竟沒有察覺。

    若是這般,那夜她“跳樓”,便是從這護欄處跳下了。

    “有想起什麼嗎?”

    和煦的陽光打在身上,溫熱的春風吹拂,思凡閣外,各色花卉爭相鬥豔,遠處,湖光山色,天地悠悠。浮婼閉上眼,徜徉在這片寧靜與美好之中。

    倏地,她但覺後背被一股大力一推,竟是直直地往前栽去。

    一切都發生在須臾之間。下一瞬,她的腹部重重地撞向護欄,上半身被護欄緊緊攔住,免了就此摔下去再遭受一次頭破血流慘狀的命運。

    回過神來,美人轉身,含嗔帶怨,怒意盈滿面容:“君上此舉,是真的想要讓阿婼藉此回憶起什麼,還是想要阿婼命喪於此?”

    周欽衍作勢用摺扇拍打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怪本君這手有了自己的意識,該打!委實該打!本君這便爲浮娘子出氣。”

    一連三下,下下都用了七八分力,他還真的下得去手。

    浮婼望着他泛紅的右手掌心,還真的是服了。

    “君上不必如此,阿婼知曉君上是爲了長公主纔會這般心切。”浮婼無奈道,“但阿婼確實是不記得了。君上適才也瞧見了,這護欄高度足以攔下阿婼,不至於摔下。當夜……”

    她的話,被梗在了喉間。

    他……

    他在幹什麼!

    男子的手穿過她的腋下,另一手極爲自然地穿過她膝下,在她的驚呼聲中,將她攔腰一抱。隨後,絲毫不憐香惜玉地擡起雙臂,用盡力氣一拋。

    浮婼的心臟驟然緊縮了一下。

    這樣的場景,竟似曾相識。

    那一夜,有那樣一雙手,攔腰抱起她,就是這般的動作,毫不遲疑,將逐漸陷入昏迷的她往下拋去。

    “我……我想起來了!是個和君上一般高的男子!那人那夜曾出現在思凡閣!就是他拋我下樓的!”

    浮婼被周欽衍攔腰抱着,出於本能摟緊了他的脖頸以防真的被他拋下。激動之下,手臂難免箍得緊了些,後者的臉色那叫一個難看。

    所謂美人恩,自不是這般承受的。眼見自己的脖子快被她勒斷,果斷地一撒手。

    得了自由,浮婼的雙腳落地,整個人以着奇怪的姿勢掛在他的脖子上。

    這般的曖昧姿勢,委實是說不得,不能說。

    周欽衍臉色暗沉,使勁兒掰開她的手臂,將那雙白皙修長的柔荑狠狠一甩:“浮娘子還請自重。”

    究竟是誰先輕薄她在先,強行將她攔腰抱起的?

    浮婼當真是有理沒處訴。

    跟天子討論究竟是他該自重還是她自重的問題,她可不覺得皇權之下她能爲自己訴冤。

    素手微微整理了一番自己凌亂的衣裙,又理了理髮絲,扶正了釵鬟,她沒再糾結於周欽衍的賊喊捉賊,而是正色道:“那個將我推下樓的男子,我依稀記得他的臉。若想要追查,還請君上命人將定國公府所有的男丁集合,容阿婼一一辨認。”

    “這有何難?”周欽衍拔高聲音,朝着底下守着思凡閣的衛如崢命令道:“衛如崢,聽到浮娘子的話沒?去照做。”

    隔空的距離,足以讓衛如崢聽到樓上的動靜。

    這位禁軍統領,天子近臣,不該聽的堅決當聽不見。該聽的,則立馬出聲迴應:“屬下這便去辦。”

    他纔剛要離開,便見得兩道急匆匆趕來的身影。

    張煙桿到底還是上了些年紀,跑幾步路便氣喘吁吁。他身旁的小喜子想要扶他,卻被他一個勁地擺手拒了。

    “張公公,可是府上出了何事?”

    “是,是……”張煙桿是不出個所以然來,指了指小喜子,命他回答。

    “奴才們奉君上的命去盯着今兒個上門的柳家人。聽得棱老夫人和胡夫人與她們談妥了,爲了彌補柳姨娘,說是要將柳姨娘扶正呢。說到底,柳姨娘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可……可這消息還沒傳去給三公子和柳姨娘,便傳來柳姨娘不好了的消息。”

    “什麼不好了?”樓上的周欽衍沉聲發問,君王威儀展露無遺。

    張煙桿和小喜子忙下跪行禮。

    張煙桿歇得差不多了,緩過了氣,便續上了:“剛剛柳姨娘那邊伺候的婢子往棱老夫人他們待客的花廳傳過話來,說是柳姨娘不好了,三公子讓府上延請的兩位大夫都過去看診去了。”

    柳姨娘醒轉,棱世子被下獄,孔御醫也便沒了用武之地,昨日便離開了定國公府。

    是以,柳姨娘一出事,便需要勞動府上的大夫。

    “不是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嗎?怎就不好了?”

    浮婼只覺得奇哉。

    孔御醫都說無礙了,竟還出了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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