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春閨易壽 >第二十二章 抽絲剝繭,妾與君安8
    朝來寒雨,風過處,謝了春紅,滿地皆是奼紫嫣紅的殘留。

    長公主的院落。

    聽着窗外那雨滴敲打屋檐的聲響,浮婼還打算再眯會兒,便被咋咋呼呼的曾氏給拉扯起來了。

    “你還有心思睡呢?咱們都被強制留在定國公府兩日了,你祖母她年歲大了,在人生地不熟的地兒委實是待不住,這兩日胸悶氣短差點就背過氣去了,你還是得使法子將人給弄出去。”

    暖被滑落,美人細膩白皙的肌膚一路沿着鎖骨而下,隱入那薄薄的一層衣衫。胸前的萬種風情,隨着她不經意間的一垂眸一擡手,愈發顯眼了幾分。

    浮婼睜開那惺忪的睡眼,無奈嘆息:“是她老人家自己非得闖入定國公府的,如今回不去了,還能怪誰?阿孃若是有這等功夫,還不如去好生詢問一番祖母,她那錢袋子是如何短短時日便裝得那般沉甸甸的。”

    若非受了他人的好處,她可不信這位腿腳不利索的祖母會喫力不討好跑這麼一趟。還真是鑽進錢眼裏了,也不怕將自己折在了定國公府。

    曾氏白了她一眼:“你以爲我沒問啊?老太太死活不開口,一問就跟我急,我還能真逼急了她?你也甭總將目光放在老太太那錢袋子上頭了,想想如何讓我們幾個出了這定國公府的大門纔是頭等大事。雖已給你爹捎去了消息,可他在外頭不明就裏,定然也是擔憂不已。”

    提起這個,浮婼便頭疼。

    那日周欽衍金口玉言,讓她家的三個拖油瓶,也一併在定國公府上小住。

    說是小住,不過便是防着他們亂說話。

    “老夫人,您且安排浮娘子她家人也在府上住個幾日。苓兒是齊修的妹妹,也算本君的半個妹妹,她的名聲,可不能有污。橫豎苓兒的這一樁事兒,本君是不會讓人有機會宣之於口再次辱沒您府上門楣的。浮娘子的家人,想來也不會是那嘴碎的人。端看他們在府上的這幾日是否能安分守己,再送他們離府不遲。”

    棱老夫人聞言,忙朝着年輕的君王欠了欠身:“謝君上體恤。如此,那便安排浮娘子的祖母和繼母與她住在一處吧。至於這位小郎君,不如便在客院暫居。”

    浮婼奉旨留在定國公府,住的便是長公主的院子。於是浮老太太和曾氏便與她同住了一間。至於浮書焌,身爲外男自然不好停留此處,住的客院與這兒也有好些距離,這兩日他倒是想過來,卻被垂花門那邊的守門婆子給攔在了外頭。

    室內只得一張牀,內室的牀自然是留給了浮老太太和曾氏,浮婼則睡了榻。

    好在這榻夠寬夠長夠舒坦,她夜裏倒也沒有因此而落枕。

    “阿孃,老太太醒來了?”被曾氏在耳邊叨叨了一番,浮婼一掃睡意,長臂一伸,撈過了自己的外裳。

    “老太太覺淺着呢,每日雞沒打鳴就醒了。醒過來之後就開始數她那錢袋子,又在我耳邊跟我提八百回想回去。我哪兒有法子啊?這不,剛去長公主的小廚房腆着臉從個婆子那兒討了碗雞絲燕窩粥,有了這好東西,老太太雙眼發光,才消停下來。喫完還想鬧你,聽說我求了人才得了那好東西,這會兒跑去給長公主道謝呢。”

    提起長公主,浮婼不得不嘆息。

    夫婿昏迷不醒對她而言已是萬般打擊,周欽衍又將人給下獄了。她雖不記得前塵往事了,但長公主院落裏的一些婢子顯然在她爲長公主說書那會子與她處得極好,願意與她說些體己小話。

    她也便得知長公主想去刑司局的牢房探監,屢次被攔在外頭。

    要說狠,浮婼還是不得不佩服周欽衍。

    即便他再信任棱世子,可真相一日不明朗,長公主便得一直承受自己的駙馬被人非議,那般的婚事,於長公主只有痛苦,並無它益。周欽衍顯然也是希望她與棱世子斷了關係,就此抽身,和離收場。說起來,他對長公主,雖不似尋常百姓人家那般,但也算是照拂有加了。若不然,他何必如此費心?

    用過早膳,浮婼和曾氏去了長公主那邊請安,沒承想卻見到浮老太太竟和長公主說得熱鬧。

    老太太上下嘴皮子一張一合,將那些家長裏短的瑣事,巴拉巴拉地聊着。臉上的褶皺隨着她的表情一動一動,格外生動。

    長公主生來便處於宮闈,出嫁後也是深居內宅,何曾體驗過市井小民的煙火氣?她聽來只覺得新鮮,竟是聽得格外入神。

    金尊玉貴的人兒,褪下了那雍容華貴的外衣,骨子裏,也不過是一個渴望見識人間煙火的女子。

    也便是浮老太太說得唾沫星子亂飛時,婢子跑進來傳話,說是君上宣召浮婼入宮。

    君上之命,自是不得違抗。離去前,浮婼還能感受到浮老太太那頗有些幽怨的小眼神。

    小老太太那眼巴巴渴望自由的眸光,竟讓浮婼覺得有些好笑。

    她不硬摻合進來,能成爲這被束縛了自由身的籠中雀?

    “浮娘子,張公公吩咐奴才接您過去。”

    小喜子早就候在馬車前,見浮婼出門,立馬迎了上去。

    “有勞小喜子公公了。”

    馬車低調,車轅似乎隨時都會散架,就連那車簾都有些破漏,那布料已經泛黃,看着格外磕磣。

    車伕等兩人上車之後,便打馬揚鞭,吆喝着讓那老馬奔走。

    坐在馬車內,浮婼不免猜想周欽衍此番宣召她入宮所爲何事。

    距離那日賈婆子招認是受棱齊苓指使,已經過去兩日。

    可線索到這兒就斷了,棱齊苓和賈婆子都說棱齊修會和柳姨娘一起出現在思凡閣二樓她們並不知情,賈婆子也拒不承認自己出手設計過兩人,更別提她用那簪子扎破柳姨娘的脖子造成她自盡的假象。

    “衛如崢說,賈婆子只承認害了你,拒不承認齊修和柳氏的那樁事兒是她所爲,你怎麼看?”

    浮婼猶記得兩日前周欽衍丟給她的這個問題。

    對於這位棱大小姐和賈婆子的話,浮婼並未全信。可也覺得棱齊苓應是不會那般冷心冷腸對自己的親大哥下手。然而府上的下人,也沒人說這位棱大小姐與柳姨娘有怨,她想要柳姨娘死,便有些讓人琢磨不透。偏偏這位棱大小姐哪怕被國公爺盤問,也不願道出箇中緣由,令此案更添了疑點。

    收回紛亂的思緒,浮婼掀起窗簾往外望去,便覺有些不對勁。

    “這條路,不對吧?”哪裏是去皇宮的路?反倒是離皇宮越來越遠了。

    小喜子忙笑着解釋:“君上不在宮裏,讓奴才將浮娘子接去見他呢。”

    不在宮裏,卻傳話說讓她進宮?

    “奴才其實也不解呢,還是張公公告訴奴才的。君上若總是出宮,總會被大臣們唸叨,也會給了有心之人可趁之機。爲着定國公府的事兒,君上這陣子沒少頻繁出宮。是以這次,便微服出宮,傳話時也便瞞了國公爺府上的人。”

    如此,浮婼便了然了。

    “不愧是煙桿公公,總能輕易便猜中君上的心思。”

    小喜子瞬間捂嘴:“浮娘子您可千萬別再喊張公公煙桿公公了,他不愛聽。”

    “君上不是還總喚他老煙桿嗎?”

    “那是君上,能一樣嗎?”小喜子與浮婼悄咪咪道,“奴才也是聽宮裏的老人說的。張公公這名字,還是因着他那個吸大煙的爹得來的。他爹是個煙癮,爲了抽上那一口,不僅將結髮妻給賣了,還將自個親兒子給賣進了宮。於是啊,張公公對煙桿這兩字,深惡痛絕。”

    沒想到這名字還有這一層來由。

    浮婼不免對張煙桿同情起來。

    “你放心吧,待會兒見到他,我定然不會再喚錯了。”

    約莫又走了半盞茶的光景,馬車停在了松韻茶坊。

    大早上的,茶坊卻是熱鬧異常,那些個喝早茶的早就圍坐在了一道兒。天南海北地說着話兒。

    浮婼和小喜子隨着小二上二樓雅間,聽得小二熱情地介紹道:“今兒個咱家請的這位說書先生講的東西與別家的略有不同。客官若也是好奇定國公府棱世子和柳姨娘之事的,當是有耳福了。京師的茶樓酒館,也就我們松韻茶坊才能得了這頭一份兒先呢。”

    雅間的門被打開,一道屬於男子的輕佻笑聲傳出。

    “浮娘子今日確實是有耳福了,不妨好好品鑑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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