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驚呆了,大家目光齊刷刷地聚集向懷裏抱着大公仔,頭上還頂着小裙子的陸義昌。
陸義昌極爲狼狽,卻仍保持着溫和的態度,寵溺地看着安然嘆道:“小然,別耍小孩子脾氣了……”
安然又把几案上的長絨兔也砸向他。
保鏢終於反應過來了,連忙想上前護住陸義昌。
聶蒼昊掂起了盤裏的幾顆瓜子,放在指尖把玩。
保鏢頓時打了個趔趄,差點兒摔倒。
“騙子!”安然只有兩個字回答陸義昌,然後她轉身抓起了桌子上的那些正在簽署的文件,全部撕了個粉碎。
“小然,這個不能撕啊!”陸義昌試圖阻止,可是他根本攔不住發飆的安然。
平時看起來柔弱安靜的女子,發起火來簡直令人瞠目結舌。
剛纔還跟聶蒼昊稱讚安然溫柔嫺靜的陸義昌急得滿頭大汗,他搶過來一部分文件,可惜只剩一半了。
安然把那些文件都撕碎了,然後撒向陸義昌。
陸義昌站在滿地碎紙屑裏,風中凌亂。
“你憑什麼賣我!”安然怒聲斥責他,“你拋棄了媽媽,從來沒有撫養過我一天!現在你跳出來充當我的便宜爹想拿我換好處?有什麼資格!”
“小然你誤會爸爸了!”陸義昌苦口婆心地解釋道:“爸爸怎麼可能拿你兌換好處,實在有難言之隱啊……”
“我再也不要聽信你的鬼話!”安然打斷了陸義昌的解釋,走到了聶蒼昊的身邊,鄭重地宣佈:“我自願留在他的身邊,什麼條件都不要!”
陸義昌急壞了,他見安然聽不進自己的話,只能轉頭向聶蒼昊求援:“聶少,你勸勸小然吧,他誤會我了。”
聶蒼昊翹起的脣角怎麼都壓不住,欣賞了一會兒陸義昌狼狽的模樣,這纔對安然伸出大手。“過來。”
如果擱以前,安然對他的話自然當作耳旁風。但此刻她就聽話地坐到了他的身邊,任由他將她親暱地攬進了懷裏。
“發這麼大的火,”聶蒼昊大手輕輕撫上她隆起的腹部,勸慰道:“不過是些身外之物,只要你和寶寶能留在我身邊,我不在乎……”
“我在乎!”安然擡高了聲腔:“你的錢將來就是寶寶的錢,爲什麼要便宜外人!”
她特意咬重了外人兩個字。
聶蒼昊聽得挺高興,這個女人終於分清楚孰遠孰近了——他和寶寶是自己人,陸義昌是外人!
陸義昌難過地捂住了心口,對她解釋道:“小然你真的誤會爸爸了!爸爸從來沒有拿你謀取什麼好處,不信你問聶少,我跟他籤的合同都是雙贏的合作。”
安然故意緊握着聶蒼昊的大手,主動說:“你不要理睬這個人!所有的合同都不要籤,我以後不會再逃走了,更不會再跟這個人走!”
她算是徹底看清楚了陸義昌的真面目,他再怎麼巧舌如簧都沒有用。
陸義昌臉色有點難看,不過他還是保持着風度,轉頭對聶蒼昊說:“聶少如果不想合作了,我絕不勉強。合作成不成倒在其次,千萬不能讓小然誤會我啊!”
聶蒼昊耐心聽陸義昌說完,這才慢條斯理地道:“答應你的事情我不會反悔,再說這些條件對我來說也不算什麼,就當是我娶安然的聘禮了。”
這話無疑坐實了安然的猜測,陸義昌就是拿她跟聶蒼昊兌換好處了。
陸義昌卻長長吁出一口氣,似乎如釋重負:“聶少相信我就好!小然是我的親骨肉,縱然一時誤會,時間久了相信她也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安然:“……”
她還是第一次見識到世間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徒,令她大開眼界!
聶蒼昊看破不說破,脣邊噙着譏誚的笑意,命令小高重新打印合同。
小高和四位律師重蓋公章私印,把剛纔被安然打斷的程序又重複了一遍。
等到陸義昌簽完了合同,他把文件夾交給了保鏢保管之後,這才重新走近安然。
他慈愛地看着安然,重心長地道:“小然,你還太年輕了,也許一時半會領悟不了爸爸的一番苦心。俗話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爸爸將來會用實際行動向你表明愛你的心!”
安然半晌都緩不過來。此人到底修煉了多少年,才能把臉皮練得這麼厚。
聶蒼昊將大手按在她手背上,安慰道:“我帶你出去散心。”
安然情緒仍然很低落,她沒看身畔的男人,只是輕聲地問道:“我是不是很傻?”
“知道自己傻,以後別再犯傻了。”聶蒼昊吻了吻她的臉頰,“陸義昌再跟你說什麼話,都不要相信他!”
一千次叮囑,也比不上一次眼見爲實。
哪怕他犧牲了一筆鉅額利益,只要能夠讓安然看清陸義昌的真面目也值得了。
安然有些沮喪,鴕鳥一般縮在沙發裏,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鬧劇散場後的尷尬。
小高等人也收拾了東西離開了,偌大的會客廳安靜下來。
聶蒼昊始終陪着她,怕她不開心,隻字沒再提陸義昌的事,只反覆提議道:“陪你出去坐飛機。”
安然終於重新打起精神來,小聲地問他:“你早晨說過的話還算數嗎?”
見她慢慢恢復了心情,聶蒼昊悄悄鬆了口氣。他就怕玩大了,再讓她復發躁鬱症就麻煩了。
“當然算數!”他爽快地重複道:“如果陸義昌肯帶你走,我不阻攔;如果他不帶你走,我就恢復你的自由。”
安然哼了一聲,甩開男人的大手。“你早就知道這個局面,還故意看我出醜!”
聶蒼昊站起身,順勢把她也拎了起來。“別胡思亂想了,走吧!”
出了海景賓館,兩人步行了沒有幾分鐘,竟然就走到了一塊空曠的籃球場。
這裏是特意規劃出的體育活動場地,還能充當直升機的臨時起降場地,一架小型直升機就停在那裏。
聶蒼昊帶着安然上了直升機,安然驚奇地問道:“只有我們倆嗎?”
“怎麼,怕我保護不了你!”聶蒼昊一邊繫好了安全帶,開始熟練地操縱直升機的各種儀器。
安然坐在副駕駛位,覺得一切都很新奇。“你什麼時候學會開飛機的?”
“十六歲的時候就拿到直升機飛行證了!”聶蒼昊說話間,直升機的旋轉翼就高速運轉起來,他拉動操縱桿,飛機平穩上升。
安然看着直升機慢慢升空,居高臨下地俯瞰着整片海域,只覺得心胸都開闊起來。
聶蒼昊駕駛着飛機在海域附近盤旋了幾圈,聽到安然嚷着要拍照,又遺憾手機沒帶出來。
他微微勾起好看的脣角,說:“叫一聲老公,就有手機拍照。”
安然一聽十分驚喜:“你把我手機帶出來了!”
她被安全帶綁在飛行椅裏,否則就立刻去搜他的身了。
“不肯叫老公就算了。”聶蒼昊慢津津地說:“反正我也沒打算非要跟你結婚。”
這個女人捅下了大婁子,害得他鉅額經濟損失不算,還忙活了好幾天。想起這些事情,他仍然有氣呢!
安然做了個不屑的表情,哼道:“誰稀罕。”
聶蒼昊一邊駕駛直升機在海域周圍繼續盤旋,一邊問她:“都要給我生寶寶了,沒有婚禮你不委屈?”
安然伸手撫住隆起的腹部,輕聲地說:“這是我的寶寶!”
“就是嘴硬!”聶蒼昊沒好氣地搶白了她一句,接道:“手機在我外套的衣兜裏。”
安然忙把手伸向了他脫下的外套,還真從衣兜裏找到了自己的手機。
她開心地拿着手機,對着整片海域的俯瞰美景不停地拍拍拍。
心情終於不鬱悶了,她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聶蒼昊漫不經心地覷了她一眼,見她終於展顏,這才慢津津地囑咐了一句:“最近老實點,再給我闖禍,婚禮就繼續延期。等寶寶擺滿月酒的時候才能讓你在親友面前露臉。”
安然不知道是沒聽到他的警告還是不想搭理他,只顧着擺弄手機拍照,沒有吭聲。
等到她發現直升機離開了海域的上空,向着西北方向飛去,不禁有些好奇:“我們這是去哪兒?”
聶蒼昊彎起脣角,略有些神祕地告訴她:“去我們的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