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務車駛進了一片林地,停靠在了最繁茂的樹冠下面,以遮擋直升機的俯瞰。
停下車,衆人下車休息喫早餐。
阿豪點燃酒精爐,燒了壺開水,給小宇衝奶粉。
十一抱着小宇,在林地裏抓蚱蜢玩。
安然打開自己的揹包,想拿點巧克力出來喫。
雖然昨晚阿豪說不讓她收拾東西,但她還是抽了點時間,把最重要的東西裝進了揹包,其中包括那幅素描畫。
安然打開包裏的文件夾,發現裏面是空的。
咦,她明明把夾子放進包裏的,難道慌亂間沒注意把畫給丟了?
安然在包裏翻找了好久,確定只有空文件夾,沒有素描畫了。
她不由一陣怔神,悵然地嘆口氣。
罷了,丟了就丟了吧!反正……也不重要。
只是心口就是堵得慌,好像丟的不是一幅畫,而是唯一的念想。
小五和小七已經準備好了早餐,全麥麪包塗沙拉醬夾火腿,一桶牛奶平均倒進了六隻一次性紙杯裏。
小九留神觀測着筆記本電腦,他新研發的軟件,可以及時勘測到直升機的電波。
只要有直升機靠近,一百里地之內都能捕捉到信號。
阿豪衝好了奶粉,從十一的懷裏接過了小宇。
小傢伙早就餓了,看到奶瓶就興奮得手舞足蹈。小嘴巴左張張右張張,示意阿豪爸爸儘快把奶嘴塞進他的小嘴巴里。
安然和衆人一起喫着簡單的早餐,神色有些怏怏不快。
衆人也沒在意,畢竟誰過這種東躲西藏的日子也不愉快。
一切看起來沒有什麼異常。
正在給小宇餵奶粉的阿豪最先察覺到不對勁。
他眼皮跳了一下,沉聲道:“有狗叫聲!”
荒林野地,哪來的狗叫?
任何不符合常理的異常現象,都是危機。
安然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見小五他們四人扔下了手裏的食物,以最快的速度返回車裏,拎出了幾個小皮箱。
四人以最快的速度組槍,一分鐘內全副武裝。
安然手裏還捏着一塊全麥麪包,嘴裏的食物還沒完全嚥下去。
她看到他們齊刷刷地舉起了黑洞洞的槍口,瞄向了她……她後面的目標。
安然怔了怔,她緩緩轉過頭,看到一抹熟悉的英挺身影正向着她走過來。
一別半載,恍如隔世。
安然乍然看到聶蒼昊的時候,幾乎以爲自己又做噩夢了。
這幾天她一直反覆做相同的夢,夢到聶蒼昊找到她了!
可是此時青天白日,一切都那麼真實,不像是做夢!
聶蒼昊手裏沒拿任何武器,就這麼突然向他們走過來。
男子絕魅的無鑄俊顏如籠寒冰,幽邃的狹長鳳眸懾人心魄,薄脣緊抿成一條直線,周身散發着冰雪氣息。
他似乎並沒有看到四人手裏的武器,腳步絲毫沒有減緩,徑直走了過來。
“不要開槍!”正在給小宇餵奶粉的阿豪擡起頭,沉聲喝止他的兄弟們:“不要傷他!”
“我一人承擔!”阿豪看到聶蒼昊的剎那間,反正平靜了下來。
半年來時刻繃緊神經東躲西藏,直到這一刻他完全放鬆了。
他知道,他們跑不掉了。
“放下槍!”阿豪沉聲命令道。“誰敢開火,從此就不再是我的兄弟!”
小九等人互相對視一眼,都緩緩蹲下身,將手裏的武器放到了地上。
聶蒼昊走到安然的面前,終於停下腳步。
安然放下了手裏的麪包,仰起蒼白的臉,大眼睛無措地看着從天而降的男子。
聶蒼昊居高臨下地睇着她,那雙冰魄般的眸子交織着複雜難懂的情緒。似激動,似欣喜,似怨怒……
最終,他什麼話都沒有說,硬生生地從她臉上移開了目光。
只一眼,他知道她這半年來過得很好!
——她在阿豪身邊過得很好!
安然太透明瞭!
聶蒼昊看到她的時候,就已經確定了她並非遭到阿豪綁架,她是自願跟阿豪走的!
阿豪已經喂完了奶粉,鎮定地放下奶瓶。
他將小宇的身體靠在自己堅實的肩膀上,大手耐心地輕拍着孩子的脊背。
聶蒼昊站在旁邊,睜着猩紅的鳳眸,沉默地看着他。
直到小宇嗝氣,阿豪這才抱着他緩緩站起身。
他對視着聶蒼昊彷彿要殺人的目光,沉默無言。
不知過了多久,聶蒼昊終於開口,聲音嘶啞:“你跑不掉了!”
肯定句。
阿豪知道他說的是實話。
聶蒼昊已經出現在這裏,表明周圍佈滿了他帶來的影者。百里之內,都完全在他的控制範圍。
阿豪應該能想到的!
直升機驚擾了他們一行人,他們連夜奔逃。
所以聶蒼昊不可能再次用直升機打草驚蛇。
聶蒼昊出動了警犬!
因爲農莊裏到處是他們這一行人的氣息,警犬跟蹤氣味追尋,好像精確無誤的導航,半分偏差都沒有。
而他們這一行人身上散發的氣味,就等於一個移動信號源,早就被四面八方的警犬給鎖定了。
小九的高科技能夠勘測空中的直升機信號,卻無法察覺這種最原始的跟蹤器。
儘管抓住這五個人對於聶蒼昊來說猶如探囊取物,但他沒有讓任何人動手,而是親自過來了。
阿豪知道他在擔心什麼。
“我不會傷害他們,也不會跟你動手!”阿豪覷着聶蒼昊,沉聲承諾道:“你放心,不會火拼,也不會誤傷到安然母子!”
聶蒼昊在勝券在握的情況下,仍然隻身涉險,是因爲他不想賭,也不敢賭。
萬一激怒了阿豪,用安然母子做人質……後果不堪設想。
他不想讓他們母子倆置身危險境地,哪怕一絲一毫的風險都不行。
聶蒼昊冷睇着阿豪,鐵拳緩緩攥起,聲音如同淬着寒冰,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把我兒子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