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醫生只示意安然近前,他對她說明情況。
“……患者再次吐血,情況不是很好。去年他吐血已經傷了根元,並沒有很好的調養,此次吐血雪上加霜。”
“雖然暫時脫離了危險,但必須要讓他保持平和心態,注意不能過度勞累。”
“家屬多陪他說說話,讓他開心一些,有助病情好轉。”
安然漠然地聽着,沒說話。
白綾走過來,主動問郭醫生:“我現在可以進去看他了嗎?”
郭醫生打量她兩眼,說:“讓病患最親近的人陪伴他,比如說他的太太,更助於他的病情恢復。”
白綾略有些尷尬,對郭生解釋道:“我雖不是他太太,但曾經與他十幾年的生死與共,這情分非同一般……”
“讓她陪他吧!”安然冷冷地開口,然後轉身準備迴避。
說話間,護士推着聶蒼昊出來了。
聶蒼昊微闔着狹長的鳳眸,絕魅的面容有些蒼白,脣色也有些蒼白,看得出來帶着明顯的病容。
“安然……”他輕聲呼喚着,彷彿夢囈一般。
原本打算退到一邊去的安然再度成爲衆目焦點。
躺在推牀上的聶蒼昊反覆低喚着她的名字。
“安然……安……然……安然……”男子斷斷續續的虛弱呼喚聲,讓安然想起了聶擎宇曾經在電話裏絕望地反覆呼喚她的名字。
安然心口一痛,竟顧不上跟他賭氣了。
“我在這兒。”她走過去,輕輕迴應着他的呼喚。
原本微闔着眸子的聶蒼昊猛然睜開了眼睛,他準確地一把抓住了她的纖手。
“安然,我剛纔做噩夢了……還好睜開眼睛就看到你在這裏。”他幽邃的黑眸就像冰雪消融後的湖水,溫和而平靜。
安然:“……”
看着他如此明淨平和的眸色,她幾乎以爲自己在做夢了。
“我怎麼了?”聶蒼昊這才注意到自己躺在推牀上,周圍除了醫護,還有衆多親友在場。
紀博翰走上前,關切地道:“你又復發了吐血的舊疾,可把我們嚇壞了!以後可得控制點情緒,什麼天大的事兒,也別把自己逼得太緊。”
聶蒼昊安靜地聽着,等紀博翰說完,他開口道:“讓大家擔心了。”
聞洪走過來,關切地問道:“少爺感覺怎麼樣?”
紀千翔也探出了腦袋:“哥們,你還好吧?”
聶蒼昊啞然失笑:“多大點事兒,你們不用這麼緊張。”
他一邊說着,一邊轉過目光看向身邊的安然:“這些天我一直在忙,好久沒回家看你了。宇辰還好吧?待會兒讓阿豪把他接過來。”
安然心口咚咚直跳。她思念宇辰快要發瘋了好吧!
“把、把宇辰接過來。”她忙應聲。
“阿豪,”聶蒼昊喊了一聲。
阿豪默默地走了出來。
“我最近可能要住在醫院裏,安然在這裏陪我,你把宇辰接來吧。”聶蒼昊心平氣和地吩咐道。
“好,我這就去。”阿豪深深睨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安然恨不得跟着阿豪一起去見宇辰,可聶蒼昊一直緊握着她的手,她根本掙不開。
她只能陪着聶蒼昊一起,隨着推牀往特護病房走去。
白綾的美眸反覆在聶蒼昊握着安然的大手上逡巡着,似乎有些驚訝不解。
特護病房猶如五星級套房一般豪華寬闊,除了病人住的房間,另外還有客廳餐廳和休息室。
一時間病房裏塞滿了人,安然始終被聶蒼昊握着手,沒有機會逃脫。
聶蒼昊躺上了病牀,他看起來完全忘記了他曾經跟她發生過怎樣的激烈衝突,也忘記了他差點兒失手掐死她。
那段不愉快的記憶彷彿從他的腦海裏完全刪除掉了!他的記憶只停留在一個星期之前。
“這一個星期的時間,我都一直在忙,沒顧上回家。”他忐忑地向嬌妻表達歉意,溫和地道:“這些天辛苦你獨自照顧宇辰了。”
安然:“……”
她緊盯着他的眸子,卻完全看不出什麼不對勁。
——聶蒼昊吐血甦醒之後,竟抹去了跟她發生衝突的回憶!
包括三天前她打電話給他要求離婚,包括他命人將她囚禁在龍湖莊園,包括在臥室裏夫妻倆爆發的致命衝突。
他全部都忘記了!
白綾走過來,關切問聶蒼昊:“墨瑰,你感覺怎麼樣?”
聶蒼昊看了白綾一眼,下意識地握緊了想逃離的安然。
他鐵臂一勾,將安然牢牢圈進了他的懷裏。
安然根本沒有掙扎的力氣。這個男人哪怕吐血病重,他也能輕易制服她。
“我沒事。”聶蒼昊語氣禮貌而疏淡,似乎有些奇怪地問白綾:“你怎麼來了?”
白綾:“……”
朱虹走過來,有些不悅地看了眼聶蒼昊和他懷裏的安然,冷哼道:
“墨瑰,不帶你這樣過河拆橋的!如果不是白綾,你能找出殺父仇人麼……”
“朱虹。”白綾喝止她,對她打了個眼色。“墨瑰剛醒過來,不要提這些不開心的事情。”
“到底是誰的殺父仇人!我究竟錯過了什麼?”紀千翔再次探出了求知慾極強的腦袋。
“不該問的別問。”紀博翰瞪了兒子一眼,示意他閉嘴。
紀千翔摸了摸鼻子,有點兒不服氣。
明明是那個名叫朱虹的女人反覆提什麼“殺父仇人”,分明就是想引起人的注意。他問一句還要挨訓,老爸實在不講道理。
一個星期之前,安然在香山別墅就聽到了白綾打給聶蒼昊的電話。
當時聶蒼昊打開了免提,白綾就提到聶蒼昊當年被拐賣的真相,以及其父聶祥私人飛機墜亡似乎另有隱情。
難道說,聶蒼昊這些天就在調查這些事情?
他到底查到了什麼呢!
他突然變得那麼暴戾可怕,尤其提到陸家父子時他情緒更加激烈,難道說……
安然腦子裏亂轟轟的,有個可怕的想法浮上心頭,但她又不願意相信。
不可能這麼巧合啊!
聶蒼昊神色冷了幾分。他沒看朱虹,只對白綾說:“我想安靜一會兒。”
白綾臉色唰地白了一下,但她還是點點頭,勉強笑了笑:“我這就帶朱虹離開。不好意思,吵到你休息了。”
聶蒼昊沒說話,等於默認了她的話——她們吵到他休息了!
白綾拉着朱虹離開的時候有些難堪,不過她涵養極好,仍然堅持跟所有人一一道別之後才離開。
見白綾走了,其他的人也不好繼續待在這裏影響聶蒼昊“想安靜一會兒”,也都一一提出告辭。
唯獨安然被他牢牢圈在臂彎裏,無論如何也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