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實在受夠了方總的喋喋不休,太能說了。
她盼着趕緊結束這個流程,然後回室內簽訂合同,就能安靜一會兒。
槍響的時候,場面頓時大亂。
安然有點懵,一時間搞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快,保鏢!保鏢!”方總在旁邊驚惶地大叫。
混亂中,安然不知道被誰推了一把,打了個趔趄。
她忙抱緊了懷裏的小宇,還沒等她站穩,又是一聲槍響。
旁邊有一顆腦袋被打爆了,腦漿迸射了出來,幾乎噴濺到安然的臉上。
她尖叫一聲,就看到方總圓睜着雙眼倒在她的腳邊。
方總後腦勺中彈,貫穿了顱骨,鮮血腦漿順着前後兩個血窟窿汩汩流了出來。
“啊!”安然再度尖叫,雙膝一軟差點兒原地摔倒。
“媽媽……”小宇的小奶音響起,讓安然快要崩潰的神經迅速冷靜下來。
她緊緊地抱住小宇,生怕寶貝受到任何的傷害。
莊巖、景凱護在她的左右,祁明峯指揮着二三十名影者列隊築成一道防護牆。
“保護太太和小少爺!”
“防爆盾!”
“快!”
訓練有素的影者迅速展開了摺疊防爆盾,層層護在了安然母子的前面。
可是隨即雨點的手雷扔了過來。
“扔回去!”
“臥倒,護住太太和小少爺!”
安然根本反應不過來,她和小宇就被人撲倒了。
幾十把防爆盾“咔咔咔”疊放在一起,築成了一個小型的防爆城堡。
可是雨點般擲過來的手雷太多了,根本撿不完,總有爆炸的幾枚。
方總帶來的保鏢最先被炸飛了出去,他們沒有防爆盾。
安然用自己的身體死死護住小宇,只覺得天搖地動,耳畔嗡嗡作響。
等到一輪攻擊過後,她擡起頭,剛好看到一名倒下來的影者壓住了她伏在地上的胳膊。
安然低呼一聲,顫抖着抽出胳膊,從防爆盾的空隙裏打量眼前的形勢。
雖然看不清楚外面發生了什麼,可她感覺得到護住她和小宇的防爆盾越來越少了。
他們這些人處在火力攻擊最猛烈的位置,而且是沒有任何可供遮擋躲避的開闊地面,簡直就是活靶子。
如果沒有那二三十名影者隨身攜帶的摺疊防爆盾做掩護,他們這些人早就全軍覆沒了。
安然咬了咬脣,一隻手摸索着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撥通了聶蒼昊的號碼。
“我馬上到!保護好自己和小宇,我馬上……”聲音嘈雜不清,伴着摩托車引擎的轟鳴聲,他應該在疾駛趕來的路上。
手機沒有掛斷,好像是安然最後的救命浮木。
她和小宇的性命就係在這根浮木身上了,希望他能及時趕過來。
突然又是連續幾聲爆炸,安然被氣浪掀翻,手機也摔出去了。
她只能死死地將小宇護在身下。
一名影者倒下來的時候,防爆盾堅硬的邊緣剛好砍在了安然的左手上,疼得她慘叫出聲。
她想抽出自己的手指,可是防爆盾被屍體壓住了,根本動不了。
安然懷疑自己的手指斷了,痛到失去知覺。
又一枚防爆盾砸下來,連人帶盾剛好撞到了她的右肩膀上。
左手指可能被砍斷了,右臂膀也被砸傷了,安然感覺自己快撐不下去了。
“安然!”熟悉的呼喚似乎從遙遠的方向傳來,充滿了焦躁、恐懼、憤怒,伴隨着摩托車引擎的轟鳴聲,似乎越來越近。“安然……”
劇痛讓安然的意識有些模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覺,好像是聶蒼昊的聲音。
密集的槍聲再度響起,摩托車轟鳴聲越來越近!
此時聶蒼昊已經飛車趕到了!
他手機有安然和小宇的定位,一路風馳電掣地飛駛過來,定位信號卻突然消失了!
聶蒼昊喫驚地看着眼前極度慘烈的場面!
二三十名影者倒下了大半,剩下的靠着防爆盾苦苦掙命。
哪怕被密集的火力攻擊,哪怕身邊仍然有夥伴倒下去,影者們都沒有退縮逃命。
他們始終用手裏的防爆盾和自己的身體護住了中間的母子倆。
聶蒼昊眼睛頓時赤紅,他單手騎車,一手拿着衝鋒槍逐個掃射狙擊手。
十幾個狙擊火力點頓時就啞了五六個,剩下的狙擊手不由大喫一驚——他們一輩子也沒見過有人能將騎速和槍速做到如此完美統一!
摩托車飛得多快,槍就多快,反應不過來的狙擊手當場倒下。
待到有反應快的狙擊手試圖瞄準射擊,摩托車卻消失了!
引擎轟鳴聲從身後響起,摩托車輕鬆攀上十幾級臺階繞到了火力點後面。
狙擊手來不及調轉槍口,就做了亡魂。
很多人至死都圓睜着眼睛,不敢相信世上有如此鬼魅般的身手,如此精絕的騎術,如此快的槍法。
龍峻和朱虹終於加入到戰圈,他們配合聶蒼昊展開狠辣反擊。
現場的狙擊手很快就被消滅殆盡,零星的殺手企圖逃亡。
“拿活的!”聶蒼昊喊了一聲。
摩托車再次轟鳴,他用了幾秒鐘飛掠下了幾十級階梯,一個急剎,車輪朝天。
聶蒼昊跳下摩托車,就一頭扎進了屍首堆裏,拼命撥拉開壓住的防爆盾。
莊巖已經倒下了,景凱負傷跪地,只有祁明峯還能正常活動。
聶蒼昊目眥欲裂,他瘋狂地撥拉開壓住的屍首和防爆盾,終於找到了藏在中間的那娘倆。
安然始終保持着跪趴的姿勢,死死地護着身下的孩子。
“安然……”聶蒼昊嘶喊一聲,發現自己的嗓音已嘶啞不堪。
一直沒有任何聲響的小宇,聽到了爸爸的聲音,頓時扁着小嘴發出響亮的哭聲。
聶蒼昊一手扶起安然,一手抱起小宇,將妻兒護在懷裏,頓時紅了眼眶。
聽到小宇哭聲響亮,並沒有痛楚之意,他確定孩子沒有受傷。
“安然!安然!”他不停呼喚着懷裏女子的名字,嘶啞的聲音帶着幾分顫抖。
這一刻,他多麼懼怕她再也沒有迴應。
安然緩緩擡起頭,蒼白的清麗臉龐上噴濺着腦漿和血液的凝固體,一時間讓他無法判斷她是否受傷。
“你怎麼樣?我送你去醫院!”聶蒼昊稍稍鬆了口氣,抱着妻兒準備起身。
這一瞬間,無疑是他警惕性和防衛性最薄弱的時候。
遠處一把狙擊槍精確瞄準了他懷裏的女子,對着她的太陽穴扣動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