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手上佈滿了被她掐出的半月牙，卻似渾然不覺。
“心疼我？”聶蒼昊溫柔地輕吻她的額角，低聲笑着接道：“我可不是那麼好欺負的！那兩個大孩子後來都栽在了我的手裏！”
“我的骨頭也斷過！”他向她展示着自己斷過的每一根骨頭，拉着她的右手輕輕撫過每一根斷骨曾經的位置。
“指骨斷過，腳骨斷過，肋骨也斷過！”
安然被燙到般抽回了自己的右手，輕聲地問他：“很疼吧！”
“剛開始疼，睡醒一覺就不疼了。”聶蒼昊輕輕親吻她的額際，柔聲哄道：“睡吧！”
安然想推開他，但她實在沒有了力氣。
伏在他寬闊結實的懷抱裏，嗅聞着熟悉的魅惑氣息，聽着他溫柔的安慰和哄勸，她似乎真的沒有那麼疼了。
她打了哈欠，睡眼朦朧地問道：“阿豪呢？”
聶蒼昊身體僵了僵，但他沒發脾氣，只是耐心地告訴她：“阿豪又不是你的奶媽，你睡前找他做什麼，有我在呢！”
安然低聲咕噥道：“手指疼！”
他剛要吻她，又聽她緊接着加了一句：“比你上次踩我手指還要疼。”
“你怎麼還記着這事兒。”他無奈地低嘆。
“我能記一輩子！”她怨念地哼道。
“以前是我不對，以後不會再那麼對你了。”聶蒼昊舉起她被綁成了糉子般的左手，放到脣邊輕輕地呵氣。“呼呼就不疼了。”
“你以爲我是小宇麼！”安然悻悻地瞪他。
聶蒼昊繼續哄着她：“閉上眼睛，我拍你睡覺。”
安然大眼睛浮起恐懼，喃喃地道：“我閉上眼睛就看到滿地的血！方總被打死了，他的腦漿和血濺到了我臉上……保鏢一個接一個倒下，他們一直拼死護着我和小宇……”
聶蒼昊又是一僵，許久才道：“警方正在調查，有了消息就告訴你。都過去了，不要想太多！”
“死了好多人……”安然緊抓着他的大手，清眸裏滿是恐懼的淚水。“你要查清楚，給他們一個公道！”
“這些事情我會處理。死去弟兄的身後事，賠償金，他們的家人，我都會安排妥善。等我查到幕後真兇就把他們抓起來，給九泉之下的弟兄們一個交代。”
安然盯着他，追問道：“如果是白綾呢？你還會袒護她包庇她嗎？”
聶蒼昊迎視着她的目光，堅定地答道：“不會！”
“騙子！”
“我把她抓來交給你處置！”聶蒼昊在她耳畔溫柔而堅定地承諾。
“騙子！”
“這次決不再騙你。”
……
等到安然睡着，聶蒼昊扶她躺下再蓋好被子。
他吻了吻她掛着淚珠的纖長睫毛，在她的耳畔輕聲低喃：“對不起。”
安然睫毛微顫，掛在上面的淚珠滾落了下來。
聶蒼昊擁着她，一顆心被愧疚和悔恨折磨着，始終無法平靜。
直到安然睡熟了，他纔拿過手機聯繫龍峻。
龍峻很快回復：“我就在醫院，馬上過去找你。”
聶蒼昊熄了燈，走出了病房。
龍峻已經等在門外了。
聶蒼昊掩上房門，微微蹙眉：“你一直在這裏？”
“朱虹在這裏。”龍峻聲音有些低啞，用平淡的語氣補充了一句：“她先兆流產，已經住院了。”
聶蒼昊：“……”
兩人面面相覷，都久久地沒有言語。
過了很久，聶蒼昊轉移了話題：“善後工作做的怎麼樣了？”
“犧牲的十五位兄弟遺體都運到了殯儀館，明天統一舉行葬禮。賠償金按照合同全部支付到位，他們的家人也都得到妥善安排。”
這支獵豹敢死隊是從全國獵豹分校篩選出來的精銳保鏢。
他們大多都家境貧寒，或有親人急需鉅額醫藥手術費，或者需要供養弟妹上學，或者爲了拼湊鉅額彩禮，與獵豹簽下生死契。
他們每個人的薪水是普通保鏢的十倍，意外傷殘或者死亡都有鉅額賠償金，家人也能得到獵豹的妥善安排。
假如有人不遵守契約，危險來臨時拋棄僱主自顧逃命的。非但要雙倍退還所得薪水，還會收到黑道追殺令。
每一位敢死隊的保鏢都經過千挑萬選，需要詳細調查覈實他們的家境背景。
假如是孤身一人的亡命徒，根本沒有資格進敢死隊。他們必須有關心在乎的親人或者情人才行。
有牽掛纔會有顧忌，確保危險來臨時，他們不敢丟下僱主做逃兵。
“進搶救室的三個人，包括莊巖在內有兩個已轉入普通病房，一個轉進重症監護室。景凱腿部被碎彈片射中，沒有傷到筋骨，休養一段時間就能痊癒了。”
聶蒼昊眉頭仍然沒有舒展：“幾個殘廢的？”
“那個進重症監護室的情況不妙，肩膀中彈，一條膀子基本廢了。體內還有上百塊碎彈片……”
由於歹徒用的是最新式的武器，被子彈射中是致命的。因爲每一顆子彈都能分裂上百枚細微的彈片，給目標毀滅性的打擊。
“取不出完整的子彈！射中目標立即二次爆炸，等於一個小型炸彈。所以，我們的弟兄們這次傷亡才如此嚴重。”
負傷的影者都是被碎彈片波及，如果直接身體中彈，哪怕沒有擊中要害部位，存活的可能性也極低。
聶蒼昊面色陰寒如冰，許久綻露佞戾的冷笑：“雷格近水樓臺，跟我炫耀他的新式武器呢！”
龍峻微微頷首：“這次行動的指揮官是雷格手下第一親信喬爾。雷霆小隊的行動，全部由喬爾負責指揮。”
“喬爾！嗯，我記住他了！”聶蒼昊磨着鋼牙，又問道：“聯繫上阿豪沒有？”
“剛準備跟你說，阿豪他們五個已經順利進到D國境內，明天準備向着雷格私人機場的位置進發。”
“只要進了雷格的地盤，網絡信號完全被雷達覆蓋，任何聯絡信號都瞞不過佈下的天羅地網。”
“阿豪他們已經停止前進，等待跟你聯絡之後再進行下一步行動。”
在醫院的一間接待室裏，祁明峯戴着耳麥，正跟小九保持信息聯絡。
祁明峯見聶蒼昊和龍峻進來，就摘下耳麥起身彙報道：
“豪哥他們準備明天潛進雷格的大本營，此後就要徹底切斷一切通訊聯絡。今晚等待最後的指示。”
聶蒼昊接過耳麥，在祁明峯剛纔的位置坐下，開始跟對方聯絡。
“小九，讓阿豪講話。”聶蒼昊一邊說話，一邊調整着波段，使信號更清楚一些。
D國北部羣山連綿，再加上各武裝組織常年混戰，通訊信號極差。
過了片刻，聶蒼昊終於聽到了阿豪的聲音。
“安然還好嗎？”阿豪開口第一句話。
聶蒼昊看了旁邊的祁明峯一眼，祁明峯微微點頭，示意他已經把今天遭遇的變故告訴阿豪他們五個了。
“她左手受傷，手術成功，已沒有大礙。小宇毫髮無傷，你不用掛念。”聶蒼昊說到這裏，不知怎麼想起今晚安然臨睡前喊阿豪。
他心裏一陣不舒服。
什麼時候，安然睡覺的時候只喊他這個老公就好了！
阿豪的聲音繼續響起：“白綾先是挑唆雷格綁架藍月，現在又挑唆他派出雷霆小隊暗殺安然母子，可見雷格已經徹底被她迷暈了頭！”
聶蒼昊狹長的鳳眸裏寒意森森，語氣完全沒有任何溫度：“正準備跟你商量這件事情。是先宣戰呢，還是出其不意直接結果了他！”
“拋去個人恩怨不說，雷格一死，整個D國北部又將大亂，重新陷入混戰。不過這些事情跟我們有什麼關係！”阿豪的聲音很冷漠，他顯然贊同直接了結雷格。
“調查雷格的網已經撒出去了，想結果他並非三朝五夕的事情。你救藍月的時候，順便把白綾抓回來！”聶蒼昊有自己的計劃。
“還留白綾的活口？”阿豪語氣有些不悅。
“我答應安然，把白綾交給她處置。”聶蒼昊冷聲吩咐道：“只留白綾一口氣就行，其餘的你看着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