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謝菲確實愁人,結婚一年不到一直讓孃家出錢。
“您讓她打借條沒？”遊逍問。
“咋不打？我又不傻！”姑姑嘭嘭剁骨頭,把氣都撒到刀上，“我跟她說借錢可以,讓曹宇亭來找我，他爸生病需要錢,這個錢我能借,親戚之間還互相幫助呢，何況我們是親家！但不能你來借，哪有這個道理？一個大男人,自己老子生病住院,讓老婆出去借錢，還有沒有骨氣？”
“曹宇亭去找您了？”
姑姑想起來都覺得可笑，“去了，拉着一張臉，不知道的還以爲我欠他錢，他去要賬的呢？逍兒,不是我說話難聽,如果不是謝菲腦子有屎一門心思陷進去,就曹宇亭這種傻逼,我看都不會看他一眼？”
“行了啊你！”姑父嗑着瓜子進來,“大過年的說這些幹啥？咱們就謝菲一個姑娘，還能不管她？你這人喫虧就喫在嘴上了,花了錢還不得好！”
“謝敘中你最好給我閉嘴！”姑姑更生氣了,把刀砍到案板上,“謝菲能有今天怪誰？從小到大我只要管她你就攔着，慣成什麼樣子！要啥給啥，上萬塊錢的包她想要你就給她買，商量都不跟我商量？你以爲這是對她好？你倒是保護的好，有什麼用，別人可不慣她，早晚要喫個大虧！”
“你就會怨我！一說起來就怨我！你沒慣她？”姑父也生氣。
“我咋了？我……”
“行了行了，別吵了。”遊逍攔住他姑，又把姑父推出去。
王欣麗回消息說在外面玩兒，不來喫飯了，轉了五萬塊錢過來，三萬給遊逍，另外兩萬轉交給遊弋，這傻貨把她微信拉黑了。
遊逍問他什麼時候回來，想跟她談談遊弋高考報學校的事情，王欣麗卻不回消息了。
過年其實就是爲了忙一頓飯，一家人忙了一下午做了一桌豐盛的年夜飯。
每到除夕大家都在網上曬年夜飯，遊逍覺得沒啥意思，而且他要忙着做飯也沒時間拍照，今年不一樣了，有對象的人，會控制不住想拍給男朋友看一看。
霍拓回他個委屈的表情，偷拍了一張下圍棋的照片過來，他正在跟爺爺下圍棋，在酒店訂的年夜飯還沒送來。
家裏保姆放假了，沒人會做飯，以前每年都是霍拓媽做，今年被他爸氣回孃家了，大伯一家的工作性質特殊，假期太短，就沒回來陪老爺子過年。
只有霍拓跟他爸過來了，爺仨誰也不想做飯，就提前在酒店訂了。
飯送來擺好，開喫前爺爺提議拍張照，霍拓去架好相機，霍家三代人費勁又僵硬的完成了這張照片。
以前從沒有這個流程，可能爺爺年紀大了，越來越戀兒孫，想要這種團團圓圓的感覺。
霍拓和霍景明先給老爺子敬酒，他挺滿意，高興的喝了。
“明天你去把白露接回來。”爺爺教訓霍景明，“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倆是不是吵架了？”
“沒有，她就是送她媽回去，也很多年沒在霍拓舅舅那裏過年了，想住幾天。”霍景明解釋。
老爺子纔不信他的話，“霍拓他媽的性格我知道，不是不懂禮的人，往年都是在家過除夕，初一回孃家，今年不在家團圓，指定是你們吵架了。”
霍景明知道瞞不過他爸，卻又不能承認，息事寧人的說道，“您別擔心，沒什麼事，我買了明天下午的機票去她那兒。”
老爺子冷冷的瞅他一眼，又問霍拓，“你明天有事不？跟你爸一起去接你媽。”
霍拓認真答道，“我去不了，今年春節我值班。”
老爺子也不相信他，換成冷眼瞅他。
“真的。”霍拓強調，又補充道，“可能初三後能休息兩天，有時間我再過去。”
老爺子牙口不行喫飯慢，湯有些涼了，霍拓拿去加熱，回來爺爺突然問道，“你是不是談對象了？”
霍拓看了他爸一眼，以爲是他說的，答道，“談了。”
老爺子挺高興，問霍景明，“你們見過沒？”
霍景明冷下臉，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霍拓幫着回答，“見過了，跟我媽和我姥姥正式見面喫過飯，我爸沒去。”
霍景明：“……”
“你咋沒去？”爺爺質問道。
霍景明無奈，“那天我有事。”
“有啥事也沒這事重要。”爺爺埋怨道，“既然你姥姥都見過了，也該帶來給我看看。”
“爸！”霍景明是有苦說不出，“咱們家的規矩不是食不言寢不語嗎？”
“規矩是幹嘛的？是用來打破的。”爺爺挺橫，命令霍拓道，“你約個時間，把你對象帶來給我瞧瞧。”
相比於霍家的嚴肅氛圍，遊家的年夜飯雖然喫的歡樂，氣氛也挺沉重。
遊弋考軍校的事情一公開就形成了兩極對立。
姑父高興的手舞足蹈，像是遊弋已經穿上軍裝戴上大紅花一樣，樂的他一直抱着遊戲肩膀狠拍，唸叨大侄子真出息，高考後的謝師宴姑父全包了，給你擺上三天三夜。
爸爸雖然偶爾會聽他們提這事，但沒正式跟他說，他就沒怎麼放在心上，今天一聽說寶貝兒子要穿軍裝去當兵，興奮的不得了，彷彿遊弋成了奧特曼一樣的英雄。
奶奶和姑姑跟他們的態度完全相反，既擔心遊弋又心疼遊逍。
遊弋一旦去了軍校，畢業後進部隊，回家的時間就很少了，以後這個家就全靠遊逍了。
雖然這些年本來就只有遊逍支撐，可大家多少有個指望，總盼着等遊弋長大就好了，就能幫他哥了，可這下好了，徹底指望不上了。
“王欣麗啥意見？”姑姑問。
遊逍：“還沒跟她說，本來計劃過年這幾天跟她商量，她太忙沒時間回來。”
“她能忙什麼？這麼大的事一點也不在乎！她這媽當的可真省心，只管生不管養！”姑姑今天本來就跟自己女兒憋氣，提起老對頭更生氣了。
“大過年的，你少說兩句。”姑父勸道。
“謝敘中你今天找事是不是？”姑姑放下筷子問。
眼看又要吵，遊逍忙轉移話題，“這事咱們誰說的都不算，尊重遊弋的決定，而且這是好事，是咱們家今年第二……最大的好事，特種軍校，多不容易啊，說明咱們家遊老二足夠優秀！來，爲這件光榮的事情乾一杯！”
他本來想說是今年家裏第二件好事，第一件好事是謝菲結婚，可想想謝菲這婚結的稀里嘩啦的，算不上好事，就及時打住沒再提，不然姑姑又要暴走。
姑姑嘆氣，“好是好，就是以後你要辛苦了。”
遊弋像犯錯誤一樣低下頭不說話，遊逍擡手摟住他肩膀，笑着說道，“沒有辛苦，遊弋上軍校幫家裏省了很多錢，不僅學費全免，每個月還有津貼，不然就我這點工資也是緊張。”
“對對！”姑父贊同道，“現在年輕人花錢，他進軍校反而省心了，就是要喫苦，遊弋可得堅持住！”
“嗯。”遊弋興致不是很高，輕聲答應。
奶奶什麼話都沒說，兩個都是她孫子，她都心疼，無論說啥都不對。
“逍兒，”奶奶問道，“你那對象談的咋樣兒了？”
遊逍沒想到她突然問這個，委婉答應道，“挺好的。”
“啥時候把你對象帶回來給我瞧瞧？”奶奶問。
“我再……過段時間吧……”
姑姑着急道，“還等啥等？你要是談的不錯就先帶回來見見，雙方家長也見見，你老大不小了，早點定下來就該結婚了，生了孩子我能跟謝菲的一起帶，多省事。”
遊逍心裏吐槽，只怕生不出孩子……
“就是，哥，你說等我考試通過就帶我見你對象的！”遊弋也來勁兒了，剛纔的萎靡消沉瞬間煙消雲散。
遊逍緊張的手心出汗，本想喫塊炒牛肉緩解一下，結果辣的嗓子冒火。
“等過段時間吧，最近他比較忙。”
姑姑不聽他打哈哈，“那也得有個時間，啥時候不忙？下個月行不行？”
遊逍猛灌兩杯涼水壓下辣味。
奶奶還以爲他爲難，勸到，“不行就算了，你咋怕成這樣。”
“不是……”遊逍咳了幾聲，“不是不行，就下個月吧。”
他心裏計劃着在這之前自己要怎麼先坦白。
奶奶安慰他，“別擔心，我們就是瞧瞧。”
“行，瞧瞧……瞧瞧……”
新春倒計時前，兩人躲在房間裏打電話。
“我爺爺想瞧瞧你。”霍拓第一句話就說。
“我奶奶想瞧瞧你。”遊逍跟他同時說出。
“什麼？”兩人異口同聲。
“你先說。”再次異口同聲。
“你剛纔說什麼？”連標點符號都一模一樣。
……
誰也不敢再說，同時沉默下來，電視機裏傳來倒數的聲音。
“十”
“九”
“八”
“七”
“六”
“五”
……
“遊逍，我愛你。”
“爲什麼不等數到一後再說。”
“想把那一秒留給你。”
“一！”
“霍拓，我愛你。”
……
“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