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淺致在便利店裏買了一瓶冰凍的礦泉水走了出來,徑直走向坐在路邊長椅上的男人。
季思琛的半邊臉頰腫了起來,林淺致拿着冰水敷在了男人的臉上。
“你何必衝上來觸這個黴頭呢?”
冰水敷在臉上的一瞬間,季思琛疼的倒抽了一口涼氣。
聽到林淺致這麼問,便問她道:“你平時在舅舅家,就是這麼個待遇?不是親生的,他就要打你?”
“那倒不是,舅舅和舅媽很疼我。這一次舅舅也是氣急了,纔會想要打我的……”
林淺致盯着季思琛紅腫的臉頰,嘆息道:“其實你不擋這一下還好些,舅舅打了我,他就能消氣了。現在好了,舅舅更生氣了。”
想到剛纔她拉着季思琛落荒而逃的時候,舅舅在舅媽和李若曦的雙重阻攔下還是追了出來。
甚至氣憤的在冰天雪地裏脫掉了腳上的拖鞋的狠狠的朝着季思琛的背影砸了去。
林淺致一想到剛纔她和季思琛逃跑的像喪家之犬一樣,她就不敢去想,等會兒她還怎麼回去。
她這麼一出神,手上的力道沒有控制好。
季思琛被她這麼一按,當場疼的就叫了出來。
“你想謀殺我嗎?”
林淺致立刻就反應了過來,連忙道歉道:“對不起啊,對不起啊。”
季思琛卻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林淺致看了許久,問:“你有心事啊?”
林淺致定定的看着季思琛那張讓她一眼愛上的臉,腦海裏瞬間飄過了楚寧修的那句話。
“所以,拿着你父母的命,爲你嫁進季家購買了一張通行票嗎?”
她從未想過從那場大火中,從父母爲了救人而付出的生命代價中謀取什麼。
要不然,當初季家奶奶爲了彌補開出的那張天價支票,她不會不要。
可是當年她之所以會如願嫁給季思琛,也免不了受父母救命之恩的牽絆,季奶奶纔會逼迫季思琛娶她的。
所以楚寧修說的其實也沒錯,父母用他們的生命,鋪墊了她接近季思琛的路。
而她在這條路上走的並不順利,眼前的這個男人眉目一如當年。
雖然溫柔,卻並不屬於她。
季思琛擡手在林淺致的眼前晃了一下,問道:“你想什麼呢?這麼認真?”
林淺致反應了過來,輕抿了一下脣後搖了搖頭。
視線再度落在了他的臉頰上,手上的動作不停的給她敷着臉:“幹嘛要替我擋這一巴掌啊。你這樣子,明天還怎麼上班?”
畢竟是那麼大一家公司的老闆,明天頂着一張豬頭臉去上班了,還不知道要怎麼被人指指點點呢。
“我很慶幸,這一巴掌是打在我的臉上了。”
季思琛的話說得很輕,輕的彷彿一陣風就能吹散。
落在林淺致的耳朵裏,卻猶如千斤重錘那般的沉重,直直的砸在了心底深處。
想到剛纔舅舅的巴掌甩下來的時候,季思琛那如同一陣風的身影,就讓林淺致的心更加難受一分。
舅舅的那一巴掌卯足了全身的力氣,落在季思琛的臉上都能讓他腫成這樣,這要是自己捱了這一巴掌,只怕都要躺地上起不來了。
天空的雪花絲毫沒有小下去的趨勢,反而紛紛揚揚的越下越大。
兩個人坐在路邊露天的長椅上,雪花靜悄悄的落在兩人的身上。
季思琛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林淺致的側臉。
她的皮膚白皙,湊近了看,未施粉黛的臉素淨,不見一星半點的瑕疵。
她微微垂下的眼眸,纖長的眼睫毛在眼窩處打下了一片陰影。
她歪着頭的時候,沒有束起來的頭髮傾灑在一側,遮擋住了她半邊臉。
她距離他很近,近到每一次她的呼吸,都噴薄出淡淡的白霧,輕撫在他的臉頰上。
兩人就這麼靜靜的坐着,林淺致認真地盯着他的臉頰,而他也靜靜的看着她的容顏。
這一刻即便是天寒地凍,大雪飛揚,也讓季思琛生出了一種歲月靜好,與君同老的心境。
“你舅舅好像很討厭我!”
林淺致低垂的眉頭狠狠地一跳。
心說,自信點兒,把好像給去掉!
“爲什麼呀?當初我們結婚的時候他不同意,我可以理解爲好好養大的一朵花被人連盆都端走了的失落和不捨感。那現在我們都離婚了,他爲什麼還這麼討厭我?”
林淺致手上的動作一頓,她有在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
想來想去的,他覺得舅舅之所以會那麼討厭季思琛,原因無非就是得到了卻又不珍惜吧。
季思琛的手再次在林淺致的眼前晃了晃,一臉鬱悶的說:“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我就坐在你面前呢,你老是出神,讓我覺得我很沒有存在感。”
“季先生……”
“啊?”
一聽到林淺致這麼稱呼他,他的心裏就隱隱的覺得有什麼不好的預感了。
林淺致眉眼清澈如水的看着季思琛,溫柔恬淡的彷彿只是在看着一個陌生人。
“我舅舅說了,要給我安排相親的事宜了。”
季思琛嘴脣一抿,眉頭緊皺着看着林淺致,他知道她接下來還有話要說。
“所以,我們的關係,到此爲止吧。”
演戲她也陪着季思琛演的很累了,沒道理他遲遲不告訴季奶奶,她就要一直陪着季思琛演戲。
季家始終是季家,季奶奶也始終都是季思琛的奶奶。
雖然奶奶對她很好,可是感情的事情是無法勉強的。
結了婚,合不來後離婚了,也是人之常情,林淺致覺得這並不是一件難以啓齒的事情。
而且謊言終歸是有被揭穿的一天的,她不希望到了被別人戳破的那一天,鬧的大家都格外的尷尬。
季思琛目光倏然森冷的看着林淺致,嗤笑一聲的問:“這麼着急跟我劃清界限,是害怕你的相親對象誤會什麼嗎?”
林淺致現在還並不知道自己的相親對象到底會是誰。
但是既然決定了要遵從舅舅和舅媽的意思,做他們喜歡的事情讓他們安心,那麼和季思琛劃清界限,就是勢在必行的事情。
“是啊,如果看對眼了,我們會談戀愛,會結婚。日子裏,總是摻和着一個前夫,算是怎麼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