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韓凌塵在早上過來看望他們的時候,才發現的。
病牀邊上的牀頭櫃上放着一張季思琛龍飛鳳舞寫的信,他打開來看。
“我帶着淺淺一起離開這裏了,暫且不用來找我們。或許一個月,或許半年,或許一年,等到事情塵埃落地,我門會回去的。一切都交給你了!”
韓凌塵握緊了手中的那張信紙,望着窗外飛走的鳥兒,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濁氣,無奈卻又苦澀的就是一笑。
回鄉下小鎮的路上,季思琛緊緊的擁着林淺致,下巴頂在她的發頂上,望着窗外一望無際的花海,心情驀然就覺得十分的平靜。
很快車子就停到了之前楚寧修買下來的那座帶着小院的房子裏,季思琛抱着林淺致下了車,推開門走了進去。
屋子裏還一如他們被林安帶走的時候一模一樣,那個躺椅還放在院子的葡萄架下,卻因爲很久沒有人坐,也沒有打理,上面落了一層的灰。
之前走的時候,葡萄架上的葡萄還是青色的小米粒一樣大,現在再回來,已經成熟了,同體都是紫紅色的。
林淺致在季思琛的懷裏,緩緩地朝着葡萄架伸出了手去,季思琛就瞭然的抱着她走了過去。
季思琛將她放了下來,擡手摘下一顆葡萄,擠掉外面的皮,放入了林淺致的口中。
葡萄酸酸甜甜的很好喫,林淺致甜甜的閉上了眼睛。
“楚寧修說,這裏的葡萄因爲水土的原因,特別的好喫,而且釀葡萄酒也很好喝。他還說,等到葡萄成熟了,就摘下來一些,給我釀酒。”
可惜,葡萄酒沒有喝到,楚寧修變成了一堆骨灰,兜兜轉轉了一圈,又回到了這個地方。
季思琛輕聲說道:“沒關係,我可以釀給你喝。”
林淺致扭頭擡眸看向了身邊的季思琛,輕輕的勾脣笑了笑。
有風吹過,似乎是楚寧修聽到了這些話,溫柔的迴應。
季思琛的辦事效率很快,在花海里買下了一塊土地,將楚寧修葬在了那裏。
林淺致和季思琛並肩站在那裏,看着那方小小的墓碑,上面貼着一張楚寧修陽光燦爛的照片,心裏忽然間就平靜了起來。
一陣風吹起,林淺致身體很弱,止不住的打了個噴嚏。
季思琛將一件披肩披在了林淺致的身上,伸手摟住了她的肩膀,將她摟入了懷中,道:“起風了,太涼了你會受不住的,我們先回去吧。”
林淺致看着楚寧修的照片,抿脣淺笑了一下,道:“哥,我先回去了,等我有空了,再來看你。”
風在無聲的吹着,漫山遍野的花隨着風擺動着,就如同楚寧修的手,輕輕的觸碰,燦爛的笑着。
季思琛攬着林淺致的肩膀往回走的時候,沒隔多遠,又有一個墓碑,林淺致倏然又頓住了腳步。
季思琛順着林淺致的視線看去,輕抿了一下脣,道:“要不要去看看你父親。”
林淺致收回了視線,輕輕地搖了搖頭,道:“就這樣吧,我們回去吧。”
林淺致拉着季思琛的手離開了這裏,身後那個無字也無照片墳墓,就那麼淒涼的孤身躺在那裏。
或許過去很多年之後,就徹底的被人給遺忘了。
這一天的陽光很好,季思琛在廚房裏做飯,林淺致坐在葡萄架下的搖椅上,蓋着毛毯悠然的一搖一晃着。
季思琛在廚房裏做飯時,還時不時的會回頭看向外面的林淺致,偶爾的視線對上了,兩個人會相視一笑。
很快午飯就做好了,季思琛取下了圍裙,擦了擦手就走了出來,喊道:“林淺致,喫飯了。”
一陣初秋的冷風捲着幾片落葉在院子裏旋轉了幾圈,掉在了地上。
而林淺致沒有任何的反應,就那麼靜靜的躺在搖椅上,神態安然的合上了眼睛,毛毯從身上滑落了下去,一半掉在了地上。
季思琛的心頭一梗,輕手輕腳的走到了林淺致的身邊,蹲下身子拉起了那塊毛毯,輕輕的蓋在了林淺致的身上,握住了她蓋在毛毯下的手。
她的手是那樣的冰涼,涼的毫無溫度。
“林淺致……”
季思琛的聲音很輕柔,彷彿是害怕打擾了林淺致的沉睡一般。
可眼眶卻突然就紅了,季思琛又嘗試的叫了一聲:“林淺致……”
沒有迴應。
季思琛垂下了頭,額頭靠在林淺致的手臂上,眼淚一寸一寸的打溼了林淺致的衣袖……
即便是許久之後,季思琛在午夜夢迴的時候夢到這一個場景的時候,還是會驚慌失措,大汗淋漓的掙扎着,大吼着林淺致的名字,一躍從牀上坐了起來。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看着身邊空空如也的位置,他慌亂的掀開被子,連鞋子都顧不上穿,就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大聲呼喊着:“林淺致,林淺致!林淺致你去哪兒了?”
門外的院子裏,傳來了小孩子“咯咯”的笑聲,引得季思琛駐足,目光遊轉了過去。
院子裏,花兒開得真好,微風不燥,陽光正好。
林淺致穿着一身白色的家居服,扶着一個一歲左右還不太會走路,打扮的嬌美粉嫩的小女孩正在學走路。
聽到季思琛慌亂的叫聲,林淺致抱起了女兒,回眸看向了男人,眉眼彎彎的,笑的溫柔又漂亮:“你醒了。”
季思琛有幾分委屈,不顧一切的衝了上去,一把將林淺致給緊緊的抱在了懷裏:“我醒了,結果身邊卻沒有看到你。我做夢了,做了噩夢……”
林淺致微微的笑了一下,輕聲的安慰道:“只是一場夢而已。”
“是啊,幸好,只是一場夢而已。”
一年兩個月以前,在那個季思琛來叫林淺致喫午飯的中午,季思琛還以爲林淺致就這麼安安靜靜的死掉了,帶着肚子裏還未出生的孩子,一起離他而去了。
自此以後,季思琛就落下的這個毛病,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林淺致就會真的在他的面前香消玉殞了。
不過幸好後來林淺致醒了過來,並且在醫生的檢查之下,發現她的身體已經在慢慢的變好,只是注射藥劑的緣故,孩子不能在肚子裏待到足月,所以七個月的時候,就在季思琛的苦苦哀求下,林淺致選擇剖腹產下了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