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槿還沒接過電話，就聽見林沫沫在電話那頭歇斯底里地吼：“槿槿！快過來！你哥出事了！”
“什麼？喂？喂？”
還沒等凌槿問完，那邊急切地喊了一聲：“江言家屬！”林沫沫急急忙忙地掛了電話。
季辭搶過電話：“你先冷靜一點，我們一起去看你哥，相信他，不會有事的。”
凌槿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亦步亦趨地跟在幾次後面走出校門的，直到上了出租車，她才反應過來，紅着眼盯着季辭。
季辭心疼地看着她，輕輕摸了摸她的頭，凌槿再也忍不住，拽着季辭腰側的兩邊衣服哇哇大哭。
季辭什麼也沒說，只是替凌槿做該做的事情。
他們是最後一個到的，該來的都來了，不該來的也來了。
比如，唐洛。
最讓凌槿生氣的是，唐洛沒坐在林沫沫身邊，反而還在安慰顧清墨。
可能出於她想替江言和林沫沫出氣的心理，也有可能是因爲她單純看唐洛不順眼想找茬，她氣勢洶洶地衝上前：“你幹什麼呢你！居然想趁我哥出事挖我哥牆角？！”
角落裏，一個男人緩緩地擡起頭，看着凌槿，凌槿一回頭看見他，臉色刷一下白了，直呼自己死翹翹了：“舅舅舅。”
江莫塵居然來了，凌槿萬萬沒想到，江莫塵住得遠，那邊也放不下，並不經常來看江言，即使是來了，也住不了幾天。
“槿槿，這個小姑娘，是阿言女朋友？”
凌槿暗道不好，這火藥味也忒濃了，連忙否認；"不是不是，舅舅你誤會了，怎麼可能是呢。”
沒想到，一直在沉默着的顧清墨突然說：“叔叔，我是阿言女朋友。”
這下子給凌槿整不會了，慌忙扯了扯顧清墨的袖子：“小嫂子，你這是幹什麼啊。”
“我是他女朋友，有什麼不好承認的，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顧清墨淡淡地道。
凌槿佩服地看着自己這位小嫂子，顧清墨臉色蒼白，眼眶泛紅，靠在牆上，泫然欲涕，一直以爲自己這位小嫂子是隻柔柔弱弱小白兔，沒想到是外弱內強。
江莫塵死死盯了顧清墨一會兒，眼神裏滿是冷酷與執拗，凌槿一時間也挺佩服顧清墨，這眼神把站在顧清墨身邊的凌槿看得不寒而慄，而顧清墨卻淡然無事。
“小姑娘，你家裏人要是知道你談戀愛不會高興吧？還是跟我兒子分手吧。”
顧清墨眼裏閃過一絲驚慌，不過瞬間就壓抑住了：“不好意思了叔叔，哪怕你告訴我的家人，哪怕我家人再怎麼不同意我和阿言在一起，我也不會和他分手。”
“江叔，阿言真的很喜歡清墨，甚至這次車禍，也是因爲他在馬路上聽聽力太過於專注導致的，這樣棒打鴛鴦真的不好啊叔。”林沫沫在一旁勸道。
“你夠了！”唐洛插話道。
“你有病吧？關你屁事啊？”林沫沫這次終於爆發了，將黑色鴨舌帽壓了又壓，“我們家的事跟你有什麼關係？非要跟過來，像只狗似的惡不噁心啊？”
林沫沫和唐洛憤怒地對視着，季辭在一旁攥緊了手心，苦笑着要起身離開，在他聽來，這與說他一樣，沒什麼區別。凌槿慌忙拉住了季辭的手，衝他輕輕搖了搖頭：“別走，陪我。”
江莫塵十指插在發間，從大致容貌上不難看出年輕時的帥氣，只是歲月無情的劃痕，讓人難以覺察：“你們看見他的傷了嗎？啊？你們看見了嗎？沒有，我看見了，胳膊上那麼一大塊疤，不廢也會留下大面積的傷疤，丫頭，這不是你嫌不嫌棄他的問題，他那麼喜歡你，你以爲他會捨得你跟一個廢人在一起？”
顧清墨沒說話，淚珠順着那白的透明的臉緩緩下滑，一滴，兩滴，滴在每個人心裏，讓人心痛不已。
唐洛攬住顧清墨的肩，將整個人攬到自己懷裏：“好了，你們都別說了。”
凌槿猛地一下衝了上去，想要痛揍唐洛一頓發泄自己的怒火，沒想到她快林沫沫更快，凌槿眼前一花，唐洛就已經被林沫沫拎着領子摁在牆上，火藥味極其濃重，江莫塵其實在一開始就注意着凌槿，覺得這女孩舉止斯斯文文，像極了他已故的前妻，但是就在剛剛，凌槿那一甩袖子，一跨步，都與顏玖驚奇地相似，再加上那契合度接近百分之百的臉，他簡直以爲凌槿就是顏玖再世，直到她看見林沫沫衝了過去，只是一瞬間的呆愣，隨即倒退一步，又恢復了溫文爾雅的狀態。
一個囂張跋扈，鋒芒畢露，張揚高傲到骨子裏，一個溫柔儒雅，淡雅宜人，乾淨舒服到骨子裏，一個生命已到盡頭，一個未來尚未可知。
他一直覺得自己很無能，沒能留住自己生命裏最重要的兩個人，一個因難產而死，在臨死前還在高呼自己的名字，一個因疲勞過度而死，在臨死前還在心裏默默描摹自己的樣子。而他呢，只能站在手術室外，默默陪伴她們。
他恨自己，恨自己的無能爲力。
就算有能力又如何？天數使然，這都是無法扭轉的事實。
但看到凌槿，他釋懷了，無論過去如何，無論未來怎樣，生活一直都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