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這句話,氣氛忽然沉默下來。
然後夜凡塵聽身前的人說:“現在天快黑了,你看這裏陰嗖嗖的,天黑以後,指不定什麼野獸妖怪就都跑出來了……”
“師兄你要是再逞強的話,我就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裏了。”
下一秒,
夜凡塵攀上了折風渡的背。
他其實不太怕喫人的妖怪和野獸,這種東西他在修真界見過很多,但他感覺折風渡好像有點生氣了……
在伸手攀上對方肩膀的瞬間,折風渡托住他的大腿直起了身子。
夜凡塵整個人往下滑了一下,似乎是怕掉下去,他下意識地圈緊了對方的脖子,這個視角下卻瞥見折風渡脣邊的隱隱笑意。
嗯?
所以剛纔沒有生氣嗎?
夜凡塵的下巴輕輕地擱在折風渡地肩膀上,幾縷銀髮傾落下來與對方的髮絲纏繞在一塊兒,折風渡的脊背寬厚,即便揹着他依舊走的很穩。
走到溪邊的時候,折風渡的步子忽然慢下來:
“師兄可以幫我把頭髮撥上來一點嗎?有點癢。”
“好。”
夜凡塵伸手將對方肩頭落下的碎髮全都撩了上來,只是有一縷細碎的髮絲從額前垂落,正好落在了折風渡的鼻樑上。
他的指尖撫過對方高挺的鼻樑,試圖把那縷碎髮從對方額前移開,可那頭髮就像個狡猾的泥鰍似的在和他玩捉迷藏,幾次下來,頭髮沒撩開,鼻子眉毛倒是摸了個遍。
夜凡塵沒來由地緊張起來,心跳忽然變得有些快。
每多一秒的接觸,他就更緊張一些。
那好像不再是一縷頭髮,而是個燙手山芋
他甚至覺得折風渡會以爲自己是故意的。
折風渡什麼都沒說,只是停下腳步閉上了眼睛,任由對方的指尖撫過自己的鼻樑,原本緊抿的嘴角倒是彎了起來。
夜凡塵的耳朵紅了。
他想,對方一定是在笑自己。
“好了。”
終於將頭髮撩上來,夜凡塵幾乎是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
折風渡脣邊笑意未減:“謝謝師兄。”
他不是故意想笑的,他只是覺得夜凡塵剛纔的樣子很像是小貓用爪子在撈水裏的魚,撈了半天卻撈了個空。
夜幕漸黑,折風渡揹着夜凡塵沿着小溪走了一段路。
背後的人變得越來越安靜,後背傳來的溫度越來越高。
夜凡塵估計是覺得冷,下意識地將折風渡抱緊了些。
折風渡擡眸看了眼周邊的環境,才發現天邊不知何時已升起一輪彎彎的銀月,隱約還能聽見山間獸鳴的回聲。
四周涼風習習,溫度在不斷下降。
折風渡不畏寒,但夜凡塵現在估計受不了。
而且夜間行路還是非常危險的,現在兩人沒了修爲不比從前,若是遇上什麼山間猛獸,他當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折風渡粗略地估摸了一下,他們現在最多隻走了一半的路程,一時半刻絕無可能抵達溪水盡頭的出口,便提議道:
“師兄,我們今夜可能得找個地方落腳,等明日日出之後再繼續趕路。”
夜凡塵的聲音很輕,透着一股疲憊。
兩人又向前走了一段路。
幸運的是,折風渡沒走多久便在這附近找到了一個相對安靜乾燥的洞穴。
他弄了些樹枝枯草,在洞穴中央升了堆篝火。
從墜崖到現在數個時辰下來,折風渡感到有些餓了。
對於築基期的修士來說,原本他就算三天不喫飯也沒什麼事,但此時修爲被封印,兩人無法再吸收天地靈氣,時間長了便會有飢餓感。
去哪兒弄喫的呢?
折風渡將視線投向了洞穴對岸的小溪,他從地上起身道:
“師兄我去捉些魚。”
夜凡塵看着折風渡走出洞穴,用劍砍下一根樹枝,他將一頭削尖了,然後撕下一塊布條綁在樹枝的另一端上。
做完魚叉後,折風渡脫了鞋,又把自己的褲腳管撩起來,走進那淺淺的溪水中。
事實證明,魚比他想象的要聰明得多,基本見了他都繞道走。
折風渡叉了約莫有一刻鐘,一條魚都沒叉到。
他的動作變得有些急躁。
想當初自己有修爲的時候想捉條魚那不是分分種的事情。
夜凡塵見他一直沒回來,有些放心不下。
他一瘸一拐慢吞吞地挪到溪邊,這個時候恰好聽到對方興奮地大喊:
“我叉到……呃!”
然後夜凡塵便見折風渡一跤滑進了溪池裏。
“噗通!”一聲巨響,
池面猛地濺出許多水花。
夜凡塵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待他再睜開的時候,溪面上都找不見折風渡人了,他趕忙問:
“你沒事吧?”
“沒事,”
折風渡坐在池底,衝對方舉起自己的手,裏面還攥着兩條活蹦亂跳的魚,
“我抓到了。”
……
一刻鐘後,夜凡塵坐在篝火邊烤魚,折風渡在烤自己的衣服……
溼掉的外衣。
他頭髮也溼了不少,只好都放下來,這樣幹得快些。
本來折風渡覺得沒必要,但夜凡塵說這樣他會着涼,堅持讓他把衣服和頭髮弄乾。
而現在,
面對着夜凡塵頻頻投來的視線,折風渡莫名有些緊張……
這個造型和他在蒼玄宗的時候太像了,夜凡塵不會認出自己其實就是魔尊吧?
夜凡塵坐在篝火的另一邊,他翻着手裏的烤魚,餘光卻忍不住朝折風渡那瞥去。
對方長髮披散下來的時候,氣質好像變得和之前不太一樣了,但具體是哪裏夜凡塵又說不上來。
不過……爲什麼他會覺得有些眼熟?
難道他以前見過對方嗎?
“怎麼了,師兄?”折風渡忍不住問。
“沒事。”夜凡塵搖搖頭,收回自己的視線,他現在燒得腦袋都有點暈,光是回憶都有些費勁,實在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對方了。
兩人喫完魚後,夜幕徹底降臨,洞穴外冷風呼嘯,一片陰森。
折風渡躺在篝火的一側,身上蓋着自己終於烘乾了的外衣,但他卻沒有立即睡着,而是在想些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