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從顧易開始討好他,解釋和表明心意後,就變的極度的沉默,對顧易的態度也奇怪,不拒絕他的舉動,也沒有接受,更像是刻意無視着顧易,顧易似乎也不在意他的無視,該幹什麼還是幹什麼。
兩個人保持着這個詭異的平靜過了很久。
大概過了三個月,突然有一天,他看着照例來他家敲門送早餐的顧易,
這麼久了,他很少正視顧易,他也許想通了一些事,但他的表情看不出他是什麼態度。
顧易略顯忐忑的看着他,弟弟忽然嘲諷他一句,
“我真好奇,你是什麼怎麼過的圖靈測試?”
他被無視了太久,正常人早就受不了這份難受和羞辱,但他也知道弟弟並非在故意羞辱他,他不知道弟弟怎麼想的,每天弟弟連眼神都不落在他身上,但他也覺得比之前沒有弟弟的日子好過多了。
他每天重複做着一樣的事情,這時他纔想着,果然機器的好處就在於此了,一直重複也不會膩。
“我……”
他回答不上來,又開心又怕讓弟弟厭煩。
“進來給我擺上,陪我喫。”
弟弟扔下一個極度沒有禮貌的命令句式,就轉身進了屋,沒看愣在門口的顧易。
後來許久不見人進來,弟弟似乎有些不耐煩
“不願意?”
這時顧易才生怕他反悔地進了門。
弟弟在廚房找了把椅子坐,盯着洗碗的人,顧易的開心簡直顯而易見,整個人從內到外的散發着高興。
“你明明沒有什麼錯,爲什麼低聲下氣的討好我這麼久?”弟弟一直沒有想通這個問題。
“因爲是我想複合,不是你,你答不答應都沒錯。”
顧易想都沒想,邊涮着碗,邊回答
“所以和重新追求你是一樣的。”
弟弟低頭看着地板很久,說出了一句與顧易的話好像沒有什麼關係的四個字。
“我知道了。”
顧易看不到他的情緒,也不知道他的話什麼意思。
在一起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
弟弟還擔心哥哥和顧易處不好關係,所以一直避免他倆碰面。
後來當他聽到顧易一口一個哥的時候,他真的沒想到顧易能有一天還能這樣。
他也從來沒見過他哥無奈又受用的樣子,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喫誰的醋。
“你和我哥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你現在只是個無業遊民,他怎麼可能看的上你?”
弟弟是真的疑惑,他哥不是堅決反對的嗎
顧易沉默半天,終於無奈的嘆口氣。
“哈哈,難爲你個機器人了。”
這顧易真是很少碰到有什麼事非常不擅長,這幅被他哥難倒的無奈樣子弟弟覺得真是可愛。
“他接受我了。”
“我真的很好奇,你怎麼做到的?”
“不告訴你。”
弟弟看着顧易眼中斂着笑意
他突然抱住顧易的頭,往懷裏一塞,蹭了幾下,
“你怎麼這麼可愛”
十幾年後弟弟的自殺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也許沒有人能一直壓抑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沒有人可以一直處在一個格格不入的世界裏
所有人都是知道的,弟弟的情況,毀掉自己或者毀掉別人,都是時間問題,
也許是顧易推遲了這個日期,也許是父母推遲了,也許是哥哥推遲了,也許是安鶴遊推遲了,但這一天的到來卻在情理之中
大家想,這個也是可以理解的
哥哥和他的父母在之後相當長的歲月裏陷入了自責和巨大的悲痛之中,變的沉默寡言了許多。
安鶴遊聽說後,在他的葬禮上坐了很久,直到有人趕他走。
之後的時光裏,安鶴遊常常去弟弟的墓,有時會碰上哥哥,更多的是顧易。
這個人似乎一輩子都沒有釋懷,直到安鶴遊和哥哥都被漫長的時間治癒了,顧易也沒有釋懷。
安鶴遊知道爲什麼,哥哥也知道。
弟弟所有的遺物,所有的財產,全部留給了顧易,他沒想過封存,日日對着,一遍遍的自我折磨中,弟弟留下的刻痕越來越深,越來越疼。
顧易整理弟弟的東西時,發現了弟弟的日記
說是日記也不準確,沒有日期,文字也很少,大部分是一些看上去很讓人難受的畫,那些畫很難形容,色調不算灰暗,似乎沒有特別喜歡的色調,什麼顏色都有,但是就是讓人看着非常不舒服,過分豔麗的色彩搭配反而看上去既斑斕又扭曲
到後面,文字變多了
有時是幾個無意義似乎也搭配不到一起的字,有時是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有時是一個人名
直到最後一篇,是一封信,顧易看了很久,最後苦笑一聲,似乎連哭泣都無力了。
愛情,親情,友情,都不能救他,什麼叫做無力迴天?大概莫過於此了。
他的求生欲那麼強,堅持了十數年,上帝爲什麼偏偏這樣對他呢?
結局從開始就註定了,除了弟弟沒有人做過任何心理準備,弟弟似乎沒有忍心告訴任何人,才讓結局猝不及防的結束,急轉直下到荒唐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