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時候沒有心情跟他們掰扯什麼自身立場,也不想和他們一起在這共商人類生存大計。
講道理,這個世界的人類滅不滅絕,我其實都無所謂。
大哥他我是管不了的,也壓根兒不想管。
而這世上剩下的還活着的稱得上是我朋友的傢伙們。
也都不是什麼脆弱的人類。
更何況我記得當年電視劇結局時除了主要人物幾乎團滅外,地球上其餘人類還活蹦亂跳的呢。
所以說,輪的着我瞎操什麼心。
況天佑此刻看上去狀態很不好,他綠着眼,胸腔劇烈起伏着問我:“你知不知道,求叔死了!”
“是將臣殺了他!”
仗着身高優勢拍了拍正仰頭望着我,欲言又止的復生的頭,我只有一句話:“我知道,但我什麼都不想管,你找我沒用。”
我把杯中剩下的牛奶一飲而盡。
快步走出門外。
這天大地大的,我卻居然一時想不起我還能去哪。
——真踏馬煩死了!
我不管不顧的乾脆飛上了天。
香港這會兒本就亂的不行,世界末日的言論鬧得人心惶惶,誰還有功夫在乎一個會飛的少女。
不知飛了多久多遠,天都破曉了。
再飛就該出國了。
我隨意選了一處高聳建築物的樓頂停腳。
忽然心血來潮的解除了對過於靈敏的五感的封印。
一瞬間有無數的聲音鑽進了我的耳朵。
那酸爽的感覺,簡直叫僵後悔還沒自尋死路。
我一邊覺得自己真是傻透了,一邊捂着耳朵決定再次封印五感。
卻忽然聽到了一聲振聾發聵的愛情宣言:“當年,你失去的只是一條腿,可紫菱她,失去的可是愛情啊!”
——wtf!!!!
是我終於精神壓力大到出現幻聽了嗎?
出於對這句話的莫名敬畏,我順着聲音的源頭,找到了發言人費某。
費雲帆。
瓊瑤奶奶筆下衆多會說話的人形牲口之一。
秉承着這類牲口一貫的特性,英俊,瀟灑,多金,且終會毫無道理的瘋狂迷戀上一個普普通通柔弱憂鬱的小白花型女孩子。
我以圍觀史前樂色爲目的隔着窗打量着房間內。
正振振有詞的將他的小嬌妻——從小到大一直嫉妒着優秀的姐姐並和姐夫糾纏不清多年,還爲了爸爸和情婦的真愛轉頭炮轟自個兒親媽的柔弱單純、一點都不做作,從頭到尾完全無辜的‘失意精靈’紫菱——護在身後的費雲帆。
而在他們面前,被百般忌憚,甚至被冠以妒婦毒婦之稱的,卻是這場愛情鬧劇中,真正慘的唯一受害人。
汪綠萍,一個原本品學兼優,前途無限光芒萬丈的女舞者,因爲追求她多年卻又忽然移情別戀她妹的男友在開車時的心不在焉,而失去了一條腿,也失去了摯愛的舞蹈事業。
然而這些僅僅只是她人生悲劇的開端。
男友楚濂出於愧疚娶了她,卻並不真心愛重她。
她的妹妹紫菱,因爲和楚濂無奈而悲哀的戀情,傷心到和費雲帆這個無條件寵她的鑽石王老五閃婚去了法國,住在big城堡裏過樸實無華且憂鬱的闊太生活,在時間破碎的角落裏緬懷自己這段只能忍痛退讓的愛情,最後卻還是放不下初戀楚濂。
而她原本和睦的家庭,也因爲她爸爸在外面的一個真愛找上門來而破碎。
總而言之——挺慘一女的。
我扭頭向身旁的阿精挑眉:“所以,她符合你們八號當鋪挑選客戶的標準,是不是?”
這姐們剛剛突然冒出來,好傢伙平白嚇我一跳。
魔鬼的使徒,八號當鋪的二把手,身材外貌都一絕的大美人脣角勾起叫人心癢癢的壞笑,明眸善睞,“你猜對啦,可惜,沒有獎勵哦~”
我當然不會因此感到失望,但爲了配合她,還是翻了一個白眼聊表遺憾。
我又望向窗內,饒有興致的看事態發展。
失去了一條腿,靠假肢艱難站立維持體面和風度的汪綠萍沒有歇斯底里,她只是頗爲譏誚的一笑,不緊不慢的給眼前的三個狗男女鼓掌:
哇——我不禁也鼓起掌來,無聲讚歎。
順便用念力讓某個居然沒有風度到舉起手來就要動手的費姓牲口,嚐嚐自己巴掌的滋味。
哦對了,後面那個對於自己老公當面打親姐無動於衷的‘失意’當然也應該加入扇巴掌套餐,她和楚濂不是相互愛而不得嗎?
兩個人互扇豈不是妙哉,打是親罵是愛嘛。
既然標榜真愛,那就貫徹到底咯。
其箇中滋味,痛苦當然亦是重要部分啊。
我發誓,他們之間的事,我本來只是想靜觀事態發展的,反正阿精都來了,八號當鋪遲早也會介入其中。
可無奈對方的這番話懟得實在是漂亮,叫我覺得舒適極了。
況且出手教訓,也是因爲我完全沒想到,費雲帆這麼個狗東西,說不過人家女孩子,居然還會急眼動手。
說好的花花公子風度翩翩,有魅力有涵養呢?
就算碰上紫菱那麼個降智玩意兒泡了愛情的恆河水腦子不行了,法律常識也一併消失不見了嗎?
再者,他哪來的臉吶,還動手?!
當年我因爲對一簾幽夢故事中一貫的瓊瑤式奇葩愛情觀,實在是接受不了,因此只草草在網上看了故事大概。
如果不是剛纔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我簡直不敢相信瓊瑤奶奶筆下的‘惡毒女配’居然還能這樣斯斯文文的懟得正牌男女主啞口無言。
也完全沒法想象,一個各方面理應完美的言情劇男主,會因爲愛情而人設崩塌成這幅德行。
那麼現在問題又來了,所以她老人家當年寫這麼一個橋段,到底是圖什麼呢?
圖大家都能跟着帶入女主紫菱的視角,感同身受親姐姐汪綠萍的無情冷酷無理取鬧,而覺得委屈巴巴嗎?
我想不明白,也幸好想不明白。
阿精在旁邊爲我先前的手筆吹了聲輕佻口哨。
我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屋內的汪綠萍,頗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一聲。
唉,臨時起意壞人生意,也怪不地道的。
但無論如何,汪綠萍,我不想讓她再和八號當鋪扯上關係了。
“那什麼,要不你放棄這筆買賣吧。”
八號當鋪,傳說中存於空間第四度。
相傳只要找到第八號當鋪,無論任何需求,都能夠如願以償,但必須付出等值的代價。
四肢、五官,第八號當鋪接受任何物品的典當,包括靈魂……
任何與八號當鋪做生意的人,都是要付出相應的代價的。
且其中絕大多數人,都會被慾望驅使,一而再,再而三的踏入其中。
直到最後,慾壑難填又當無可當,把魂魄和往後的生生世世都給壓上,成爲一具無意識的傀儡,永遠受八號當鋪驅使奴役。
說到底,當鋪的客戶本身,就是在和魔鬼做交易。
再說他們的店訓——
什麼“慾望滿足的瞬間,即是償還的時刻!”“八號當鋪只有典進,沒有贖出!”,聽聽,擺明是個喫人不吐骨頭的龍潭虎穴嘛!
而汪綠萍,我記得在一簾幽夢這個糟心故事的結尾裏,她憑藉着自己的努力,重新振作起來,成爲一名殘疾舞蹈家。
不再同一羣戀愛腦的牲口扯上瓜葛,掙扎沉淪在過去的痛苦中,而是勇敢的爲自己而活,我覺得她這樣就很好。
她現在的人生已經夠苦了。
倘若爲了懲罰別人的錯誤而再把自己搭上八號當鋪這條賊船,我爲她覺得不值。
所以我看着阿精,用商量的口吻真誠道:“是按流程我把你打一頓好讓你去跟你老闆交代呢,還是這件事你就當沒發生過去找下一個客戶?”
我自認是個體貼人,阿精畢竟只是個在人手底下做事的小助理,所以我給了她選擇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