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手搭在佳茴肩膀上，笑着對大家說：“佳茴小朋友剛來到我們班，大家要好好相處哦。”
小朋友們大聲回道：“好！”
佳茴被老師帶到一個女生旁邊坐下。
旁邊的女孩對新來的小朋友很好奇，總在一旁喋喋不休。
佳茴默默坐着，並沒有任何迴應她的意思。
女孩生氣了，小臉氣鼓鼓的，偏過頭去不理佳茴，但就過了一會兒，她又轉過頭來，從兜裏掏出一塊糖，遞到佳茴面前，道：“我給你糖喫，和我玩好不好？”
佳茴手抵着下巴，終於施捨了目光給那小女孩。
她叫什麼來着？
忘了。
這個小姑娘，好像是從前和她一起受過欺負的。
就在小姑娘快要放棄時，佳茴終於擡手，拿走了女孩手中的糖。
女孩眼睛亮了起來，“你願意和我玩，對嗎？”
佳茴心裏默默嘆口氣，忽略了她的問題，反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吳雙，你呢？”
“佳茴。”
“真好聽！我們可以一起玩嗎？”
望着小女孩一閃一閃的大眼睛，佳茴憋了許久，才最終從嗓子裏發出來輕輕的一聲“嗯”。
佳茴一上午都維持着一個動作：手抵下巴，腿前後輕輕擺動。
唯有吳雙在她旁邊嘰嘰喳喳時，才“嗯”兩聲迴應她。
幼兒園，太無聊了。佳茴心想。
上午會授課。雖然他們還在上幼兒園，但因着是私立，會提前講授些小學的拼音啊，字母啊什麼的。
老師一開始想管一下佳茴，但在看到佳茴打開裝滿零食的包後，嘴邊的話改成了：“這位小朋友明天要準備文具和小本哦。”
伴隨周圍傳來的“哦哦啊啊”的聲音，佳茴睡到了中午喫飯時間。
老師拍了拍佳茴的肩膀，溫柔的叫佳茴去喫飯。
佳茴揉着惺忪的眼睛，默默跟着老師到了食堂大桌子旁——那張隔着一塊小簾子，她的專屬小桌。
不再是疑惑爲什麼和小朋友們分開坐的心情，她安靜的坐着，等待老師給她盛飯。
上輩子，老崔怕她在幼兒園照顧不好自己，加了錢，讓老師多關照她。
本就是私立，誰給的錢多，當然會被偏向。
但老崔不知道，這成了她被欺凌的開始。
她每餐會比其他小朋友多幾樣菜，還有幾樣別人喫不到的水果。
老師會給她買很多小零食，會在其他活動時，對她特殊關照。
其他小朋友不瞎，雖然都是小孩子，但他們都看在眼裏。
佳茴甩甩腦袋，不再回憶。
看着面前豐富的飯菜，她拿起勺子，開始吃了起來。
到了下午，她和其他小朋友一樣，要坐校車回家。
她先上車，直接坐在了第一排。
後面陸續有小朋友上車。
佳茴拿起包，從裏面翻找着早上塞進來的鴨舌帽。
一個小男孩在她旁邊停了停，開口道：“我要坐這裏，你讓一讓。”
佳茴看都沒看他，答道：“不可以，滾。”
小男孩很意外，哼了一聲，又說：“憑什麼！這又不是你家的！”
“我說不行。”佳茴道。
小男孩被她突然的動作嚇得後退了兩步，指着她，跺了兩下腳，“你等着！”
留下這一句惡狠狠的威脅後，向後走去。
佳茴收回手，將帽子扣到自己腦袋上，隔絕對外的視線，閉眼睡覺。
又過了一小會兒，感覺到自己右邊微微陷落下去，佳茴沒來得及發作，一隻軟乎乎的小手拉着她的手臂晃了晃。
“佳茴！佳茴！”
現在是小孩所以能被輕易晃動的佳茴：“……”
她睜開眼，不耐煩的看着身旁興奮的吳雙。
“……怎麼了？”
“我明天給你帶酸奶呀？你喝不喝？我們家還有好多……”
佳茴眼睛向前看了一會兒，又拿起被她扔在一旁的包，胡亂抓了一把零食塞到吳雙懷裏。
“喫完了再找我聊天。”
吳雙看着懷裏的大捧零食，想開口說什麼，又沒開口。
佳茴給她好喫的了！她一定很喜歡自己！
想到這裏，吳雙“咯咯”笑了笑，拆開零食吃了起來。
佳茴的辦法很好，直到吳雙下了車，零食也沒喫完。
一路清淨。
終於到家了，她起身拎着包，又覺得自己現在這個動作不太妥，她將小包拉鍊拉上，背在身上。
“老師再見。”一聲道別後，轉過身來看着來接自己的老崔。
“今天在幼兒園，感覺怎麼樣？”老崔問道。
佳茴調整了下自己的表情，儘量用屬於自己這個年齡該有的語氣回答。
“很好！老師很好，小朋友們也很好！我很開心！”說完，佳茴都忍不住在心裏給自己點一個贊。
這回答，天衣無縫，簡直不要太完美。
老崔沒過多詢問，“開心就好……”
佳茴一回到家就跑到自己房間，說是太困了，要補覺。
回到房間，關上門，佳茴坐在小書桌前，從筆筒中抽出一支鉛筆，拿了個新本。
翻開本子，佳茴擡頭望天，一手轉着筆，像在想什麼事兒。
她在回憶。
幼兒園的事兒離得太遠了，腦海中了幾個零星的片段，根本不夠。
她是什麼時候開始被欺負的？
應該是那次示好。
這次，同樣的蠢事，她當然不會去做。說實話，她記不太清那些人的臉了。
但——如果他們上趕着挑釁她。
那她也不會再任人宰割。
欺負小孩什麼的，她最擅長了。
這麼想着，她敲了兩下桌子，在本子上落了筆。
她寫了“佳茴”二字。
看着那秀麗頎長的字跡，佳茴頓了兩秒，稍向上握了筆，重新慢慢寫。
一個歪歪扭扭的“佳”字出現在紙上。
好多了。
佳茴笑了笑。沒想到，居然有一天，要故意把字寫的很醜。
但必須這麼寫。
她扔下筆，出去洗手喫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