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婆子說這院子要二兩銀子一個月,黎瀲心中直呼搶錢,但是這個房子帶了個小院子,院子裏還配了個水井,黎瀲咬牙,還是定下了。
樂得李婆子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
房子整潔,把東西收拾過來就能直接住下了,所以黎瀲也不急,慢悠悠走到市集裏,在街上還碰到了賣餛飩的文家叔叔。
黎瀲要了碗餛飩,小口咬着。
剛吃了幾口,就看見小狗從遠處跑來,小狗後面,還跟着梅琮。
等小狗跑到跟前了,黎瀲把吹涼的餛飩放在地上給小狗喫。
文家叔叔看見了,還說了黎瀲幾句。
黎瀲只是笑,沒有回話。
“李姑娘找我嗎?”
“嗯!”
黎瀲因爲在喫東西,所以坐在文家叔叔支起來的矮桌前的板凳上,梅琮站着,個子又高,黎瀲仰頭看着他,他把陽光遮擋得嚴嚴實實的,看不清五官,只能勉強看個輪廓。
陽光在他身後,他在黎瀲面前,低着頭看着黎瀲。
恍惚間,如同天神降臨。
“找你幫忙搬家啊。”
“好,不過我過了午時才得空。”
“梅壯士說笑了,我找你幫忙,當然要依着你的時間啊。”
梅琮看着黎瀲,只見她嘴角上揚,似乎無時無刻,都是一副笑模樣。梅琮念着還要去馴馬,又覺着這女子眸底藏着的故事太深,不想耗費腦子深究,所以抱拳告辭。
等梅琮走遠了,也不見這小狗追上去。
黎瀲抱起它,沒忍住又捏了小狗還沒有立起來的耳朵。
“小狗啊,走吧,給你買肉包子去。”
大概是屈服於肉包子的誘惑,小狗難得乖乖讓黎瀲抱着走了一路。
不過喫完包子後,黎瀲一個沒注意,這小傢伙又跑了。
黎瀲看不到它後,也不找它了,這小狗鬼精鬼精的,沒來由會被人拉去燒成狗肉菜,所以徑直回去收拾東西。
烈日當空,黎瀲打算中午把東西收拾好後,下午再把東西搬過去。
可是轉念一想,自己那些家當兩個包袱都裝不滿,沒有必要大中午的忙上忙下。
所以黎瀲腳步一轉,往鎮子外面走去了。
天太熱,找個涼快的地方待會兒,小溪旁邊就不錯。
不過想要避暑的可不只有黎瀲一個人。
黎瀲剛到溪邊,就看見阿賞了。
不過除了阿賞,還有阿賞的哥哥阿棱。說來慚愧,黎瀲只知道這樣稱呼他們。至於他們姓什麼,叫什麼,是真的不知道。
也不只是黎瀲不知道,文嬸子平時在黎瀲面前嚼大雜院裏衆人的舌根的時候,還特意說過阿賞一家,不知道籍貫是哪裏,也不知道姓什麼,有沒有其他親戚朋友。
喫穿在這鎮子上可以說都是不錯的,明明餐餐白米細面,頓頓有肉,一家三個人佔滿主屋三間房,那麼豪氣,又要住在人多口雜的大雜院裏。
文嬸子還說了很多,但是黎瀲也只是對着她笑了笑,算是迴應她自己在聽。
對於別人的來歷,黎瀲並沒有什麼興趣,只是覺得阿賞熱心活潑,非常合自己的性子,所以很樂意和阿賞往來。
黎瀲走上前去跟他們打了聲招呼,阿賞看見黎瀲,樂呵呵地挽住黎瀲的手臂。
“阿豔姐姐,你怎麼過來了。”
“家裏熱,我過來消消暑。”
“我們也是!阿豔姐姐,我知道有個地方特別好玩,我帶你去。”
阿賞做勢拉着黎瀲要走,黎瀲回頭,看了下阿棱。
阿賞看見黎瀲這樣,鬆開挽着黎瀲的手,繞到黎瀲背後,輕推着黎瀲。
“走吧走吧,不用管我哥。”
黎瀲見阿賞這樣,只好對阿棱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原本還以爲阿賞會帶自己到什麼避暑勝地去,沒想到阿賞拉着自己走遠後,撓着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阿豔姐姐,我還有點事兒,你看我能不能先回去。”
黎瀲點點頭,想着,原來這丫頭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被阿賞這樣一鬧,黎瀲也沒有什麼消暑的心思了,所以還是朝大雜院方向走了。
收拾完東西坐了一會兒,在屋檐下搬了個小板凳聽文嬸子說一些家長裏短,文嬸子絮絮叨叨的,時間感覺很快,沒一會兒,就看見梅琮進來了。
文嬸子看到梅琮倒是眼前一亮。
“喲!這是李妹子家裏的兄弟吧,先前你們跟李婆子進來看房子的時候我有幸見過一面,瞧瞧這儀表堂堂的,不像是個莊稼人,家裏是做什麼的?”
梅琮面色依舊冷冷的,但是卻沒有剛開始時那麼拒人於千里之外,不過也不能指望他能回答這些無所謂的寒暄就是了。
“他是我表哥,今天得空過來幫我搬家。”
幸好文嬸子也只是隨口一問,套個近乎,黎瀲把話頭一轉,文嬸子就接上了。
“哎,看你們兄妹這通身的氣派,和我們這些老百姓就是不一樣,纔過來幾天,就能換個獨院,李家妹子你說的這倒賣書畫的謀生,看看能不能帶帶我家幺妹兒,她人機靈,不會耽誤事的。”
“文嬸子,這天不早了,我們還趕去那邊還有得忙活呢,你看……”
黎瀲面作爲難狀。
“去吧去吧,別耽誤事啊。”
黎瀲把梅琮帶進屋裏,把兩個大包裹都遞給他,自己拿了一個只裝了宣紙和筆的小包袱。出門前黎瀲還特意掃視了屋子,看見東西都收拾好了,點頭表示滿意。
然後回過頭卻示意梅琮。
“梅壯士,走吧。”
全然沒有注意到梅琮看見她這樣毫不客氣地分配任務後有些抽搐的嘴角。
真是個奇女子。
梅琮拎着兩個大而重的包裹,再一次想不明白,爲什麼會有人能夠在短短几天內買那麼多東西。
想到這兒,梅琮快走兩步至和黎瀲平齊,然後把兩個包都挪到一隻手上,騰出手來扯下腰間的荷包遞給黎瀲。
黎瀲看着梅琮手中的荷包,雙目微瞪。
“梅壯士,你這錢怎麼源源不斷的。”
“嗯……我讓他們當日結賬。”
這,這這……
如今這世道掙錢那麼容易的嗎?
“你這是要給錢我嗎?”
梅琮沒說話,但點頭表示承認。
“你不用這樣,你之前給我的我還沒有花完呢,而且上次還能說是因爲買屏風的,這次是因爲什麼,救命之恩已經抵了。”
梅琮倒是沒有把荷包往回收,還是保持遞給黎瀲的姿勢。
“你拿着吧,我平日裏也沒什麼花銷,不若姑娘這般……”
話沒說完,梅琮大概是察覺到這樣說一個女孩子家家是不對的,只是話說了一半,話裏的意思卻是全然揭曉了。
也沒有再胡亂說什麼來掩蓋住自己說錯話的事實,只是把荷包往黎瀲手裏一塞。
“總之,你拿着吧。”
然後不待黎瀲出口拒絕,就催促黎瀲,讓黎瀲快些帶路。
風中唯餘手裏被迫攥着荷包的黎瀲。
“……”
梅琮看着冷冰冰的,做事效率倒是很高。黎瀲只是給他大概指了指路,又說了門沒有鎖,讓他先過去,等黎瀲到的時候,房間裏放着自己那兩大包裹。
梅琮正拿着不知道哪裏來的抹布,在擦拭桌子,而且房間四處,似乎都有了打掃過的痕跡,屋裏甚至有着未乾的水味。
看到黎瀲進門,梅琮擰乾抹布,把水盆裏的髒水潑到院子邊角種着的幾乎枯萎的矮茉莉上。
“你到了,那我就先走了。”
梅琮把水盆放在茉莉邊上,把擼起來的袖子順下來,黎瀲看他要走,叫住了他。
“梅壯士,我剛剛走在街上,聽到行人議論說過幾天有雷雨,你住在樹屋上實在不安全,正好大雜院那屋子交了一個月的租金,李婆子現在也不好把那屋子租出去,你先去那裏湊合兩天吧。”
“多謝姑娘好意,我習慣住那裏,不勞姑娘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