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類修士,他們保持着理智,知道沈長白與那黑色並無多大幹系,但是對於第二類修士把一切歸咎到沈長白頭上的做法,他們也沒有開口制止。畢竟這些修士們,不想得罪第二類修士背後的宗門。
沈長白心知肚明,他站在邊緣,看着東方的魚肚白漸漸出現,他側頭詢問道:“陳妍林什麼時候到?”
“快了。”餘樓回答道,對於沈長白直呼自己師父姓名這一舉動,他心中有些微詞。
“好。”沈長白點點頭,然後縱身躍下雲鯨。
“公子!”龔萍猝不及防之下,只能發出一聲驚呼。
“這小子,倒是心中血氣十足。”陸然心中默默想到,他從一開始,就認爲,沈秋白他們把一個尋常人拔高到挽救天下的高度,是十分不贊成的。每一個站在山頂上的人,哪個不是歷經千辛萬苦?哪個沒有數千年乃至數萬年的苦修?憑什麼他沈長白,生來就要註定高人一等?但是此刻,看見沈長白躍下雲鯨,他心中生起了欽佩,要知道,下方情況不明,敢下去的人,需要莫大的勇氣。
狂風在耳邊呼嘯,頭髮朝着後方倒去,沈長白眼中盡是淡漠。
“轟!”強大的靈力從他身上綻放開來,他平穩落在地面,而後靈力朝着四面八方散去。
圍上來的被附身的修士和黑色都被隔絕開來。沈長白身子快速移動,他上前扼住一個修士,靈識探入其體內。
修士的元神已經被黑色沁染,即使是剔除黑色,剩下的元神千瘡百孔,根本沒有挽救的可能的了。
得知了這一點,沈長白手上燃起金色火焰,將修士焚燒。
“你就是,人族的天命?”一股黑色在晨風中微微搖晃,語氣平淡。
“或許吧。”沈長白回答道,散佈在周身的靈力染上熾烈金炎,以他爲原點,朝着四周擴散。
一時間,淒厲的嚎叫從黑色以及那些修士口中響起。
洶涌的金色火焰撲向四面八方,連帶着地上的草地與露水,全都燃燒爲灰燼。
黑色遠離沈長白,緊接着黑色霧氣從地表升騰而去,與那火焰接觸。
火焰和霧氣交織,進行着無聲的廝殺。很快,金色火焰慢慢的減弱了勢頭。於是,被附身的修士邁開僵硬的四肢,一步步走向沈長白。
“有些麻煩……”沈長白嘀咕一句。
“吾乃人族陸然,有一劍,敢問天外魔族,敢接不敢接?”一聲宛如雷霆炸響的暴喝響起,擡起頭,一條明亮的白線從空中墜落,狠狠地砸在黑色中。
狂龍一般的劍氣朝着四面八方釋放,劍仙陸然手持長劍,一身衣袍獵獵作響,他那充斥着銀色的眸子看向沈長白:“不是隻有你,纔是劍仙。”
沈長白低笑一聲,沒有說話。
天空,更多的顏色各異的線條落下,他們面對如同海洋一般的黑色,毫無畏懼。
“看來,我沈某,又能說那句話了。”看着各自立在半空的同門們,沈長白手中金色火焰跳動着。
修士們朝着沈長白微微躬身,身上一個個點燃靈力,讓還有些昏暗的天色,也變得明亮起來。
“人族沈長白,請諸位,一同赴死!”沈長白猛然丟出手中火焰。火焰脫了手,頃刻間膨脹開來,化成一條火龍,以席捲八荒的姿態,傲然咆哮!
“願隨劍仙赴死!”修士們高高舉起右手,義無反顧的朝着不知數量的黑色撲去。
“愚昧……”不知是哪股黑色低聲說着,接着黑色的洪流開始移動,朝着人族的修士捲去。
“嗡!”陸然揮動長劍,劍氣過處,黑色消弭!
沈長白一手拂塵,一手符籙,背後金色法相撐天而起,面帶決然的衝在最前面。
“你爲麼攔着我?”雲鯨上,龔萍冷眼看向攔住自己的餘樓,語氣有些不善。
“總要有人收屍。”餘樓語氣平淡,他看向地面,人族修士與黑色海洋相互碰撞,一些個修士連慘叫都沒有發出,就連帶性命一起,消弭在這黑色裏面。
“老餘……”小茹面色慘白的看着下方慘烈的情形,忍不住的要靠近餘樓。
餘樓默不作聲,他心中也是激盪起來。他被譽爲年輕一輩沈長白之下第一人,可是在魔族封印戰場上出面極少。許多人都認爲,他根本連前十都排不進去。對此,餘樓沒什麼好說。他選擇了重新修行,實力大打折扣。
“我餘某,有豈是貪生怕死之徒?”餘樓低聲說道。
“什麼?”小茹有些疑惑。
餘樓已經拔劍出鞘,他長笑一聲,墜下雲鯨。
笑聲伴隨着劍鳴,落在黑色浪潮裏面,漸漸沒有了聲息。
黑色是何其難纏,沈長白憑藉着熾烈金炎,尚且應付得有些勉強,其他人更無需多提,面對黑色他們僅僅數合之下,就沒了生機。但就算如此,也無一人後退。
“你們不是對手啊……哈哈哈哈……”一道黑色嘲諷的譏笑道。
沈長白冷着臉,他撇下一道金色火焰後,身子快速飛行,把那些不是對手的修士一個個提溜到後方去。
“陸劍仙,還行嗎?”沈長白語氣平淡,高聲詢問。
處在黑色海洋中心的陸然奮力揮劍,他聽見問話後,怒罵道:“老子放心比你強!”
沈長白微微點頭,催動靈力,扎進了黑色海洋,去尋找餘樓的蹤跡,同時也是高聲罵道:“他孃的餘樓,你腦子是不是有病?不知道找個好地方死?偏偏扎進這裏面來,反倒老子要救你都費勁!”
聽着那邊沈長白一連串的罵街,陸然莞爾一笑,但又很快就收起了笑容。連綿不斷的黑色實在太過濃稠了,不遠處空間又傳來波動,想必又是魔族進入到了人間。
先前陸然藉助陸枕留下的令牌,催動巡天大陣將此處空間隔絕。使得這些魔族無法爲禍人間,但是此處空間也被魔族擠滿,要想處理起來,根本無從下手!
黑色太多了,所有人都絕望的想着。
餘樓落下的方位,乃是最中心,也是最兇險的,故而他落下沒多久,就徹底被黑色淹沒。
沈長白一邊叫罵,一邊挺進。連頭頂都被黑色覆蓋,他簡直就要喘不過氣來了。此刻,肆無忌憚的叫罵,才能讓沈長白不會崩潰。
“你他娘有病啊!”終於,在沈長白焚燒面前的黑色後,看見遠處奮力揮劍的餘樓,他眼淚留出,伸出痠痛的手罵道。
可是,餘樓卻彷彿沒有聽見,自顧自地揮劍。沈長白麪色一變,他猛的回頭,看見了自己。
黑色纏繞住那個自己的四肢,化成鎖鏈牢牢捆住。沈長白難以置信的低下頭,看着自己略微有些透明的手。
“想好了,你和那小子,只有一個人能出去。”一個額頭有着黑色銘文的拄拐老人出現在沈長白身邊,語氣平淡的說道。
“你是誰?”沈長白明白,自己被人擺了一道,現在已經是元神出竅的狀態了。
“你沒必要知道,我就問你,你選擇救自己還是救他?”老人看着沈長白的眼睛,沈長白不由得出神。老人的眸子裏是純黑的一片,深沉如同黑夜一般勾人。
沈長白用力握了握拳頭:“救他。”
“確定嗎?”老人確認道。
“嗯,這人間,反正都活夠了。”沈長白語氣沉重,最後又帶了些欣欣然。
“好。”老人輕輕敲擊一下拄拐,一道奇異的波動,如同漣漪一般拂過沈長白的身子。
沈長白感覺一陣天旋地轉,一眨眼,映入眼簾裏的是一片緋色的桃花。他深深的看了一樣桃花堆旁的一處孤墳,無需人言,他福至心靈,走進那城牆。
城牆有三道古樸的一人多高的門,沈長白來到最近的一處門前,輕輕一推,推不動。下一道門,也是推不動。
第三道門,發出一聲吱呀的聲響,門開了。
門後面,是幽綠色的一片,陰寒的氣息朝着沈長白撲來,讓他感覺一陣舒適。
“進來吧!”一道紅綾伸出,把沈長白拽入其中,門也發出一聲難聽的怪響,關上了。
“你是誰?”沈長白看着面前身穿大紅衣袍的女子,有些不解。
“呵,真是好手段,進入此間,居然連記憶都給抹除了,也不怕你走不出去。”女子走近沈長白,冷笑了一聲,而後把一件大紅的衣裳披在沈長白的魂身上。
“我且問你,你知道進來這裏是做什麼的嗎?知道自己是誰嗎?”女子發問道。
沈長白輕輕搖了搖頭:“我只知道,我的名字叫沈長白。”
“那便夠了,不枉費我花費大代價進入此間。”女子長呼一口氣,轉身就走,“走吧。”
沈長白急忙跟上:“去哪?”
“把你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