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燭火搖曳映照出牀榻上人兒清麗的容顏，只見她烏髮如雲般四散開，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淚光點點，嬌喘微微，如姣花照水。
狐妖左看右看，怎麼都覺得榻上的小丫頭只是個瘦弱的大家閨秀，不像是能拿着黃符桃木劍的江湖道士。
但確實就是這個丫頭把自己封印了，這小姑娘現下還半倚引枕沒有半分怯意，總覺得被落了面子好歹自己也是狐妖她不害怕？忍不住皺眉詢問：“你不怕我傷害你？”
“若你要傷害我，我現在又怎麼能同你談話？”
小小年紀泰然自若，狐妖在心中默默評價着，將手伸向榻上的小丫頭：“不是我不想傷你。”說着指尖又近了一分，但就要觸到小丫頭時有一道柔和光暈襲來將狐妖的手猛地震了回去，手臂彷彿觸電似的微麻，她看着小丫頭自嘲道：“如你所見，所以我偷襲失敗了。”
榻上的小丫頭似乎比自己還驚詫彷彿剛知道這回事，水凌凌的眸子看向她陳述道：“原來如此，那還真是遺憾。”
“噗嗤，是我沒殺成，你遺憾？”這個小丫頭倒是有意思，她來殺她，因爲殺不了所以代替她表遺憾？
小姑娘垂了垂蝶翼般的長睫，燭火爲她打下一小片陰影：“我是遺憾沒有能再次封印你的證據了，上次你欲傷害北靜王所以我能將你封印，但你幫我們引出無支祁功過相抵便消了，你如今突破封印沒偷襲成功，我自無理由再封印你。”
“噗嗤，你小小年紀行事如此古板？捉妖竟同那青天老爺看證據？”狐妖饒有興趣地盯着牀榻上的黛玉似笑非笑：“而且若定要我傷害你，你纔會抓我？”
“你打不過我，我也不會讓讓任何壞妖在我眼皮子底下傷人。”小姑娘擡眸看向狐妖，眸子裏是狐妖不明白的清明：“只是無論是人是妖，皆要給予‘公道’二字，若是我見着一個妖不分清白就要將其封印，我豈不反成了窮兇極惡之徒了？”
她的聲音很軟糯，宛若甜滋滋的蜜糖直直流淌進狐妖心底，‘公道’二字確實是小姑娘第一次給予自己的，她垂了垂眼簾：“…我也不是沒見過其他道士，明明那些小妖怪沒有傷害任何人但就是因爲碰見他們了，因爲他們害怕妖傷人，害怕我們與他們不一樣便殺得殺，驅的驅，甚至不願消耗法力封印。”
狐妖聲線越來越低彷彿下一秒便要消失，忽然有一雙溫暖的手拉住了她，擡眸是那個小丫頭正拉着自己眼眸宛若盛滿星河湖海，她聽到她說：
“排異確實是不少道士的通病，但我並不認爲能因對方與我們不同就能簡單區分好壞。”
“哼，說得倒是冠冕堂皇，若我作惡了，還不是轉臉就能把我封印了？”狐妖頗爲不好意思地轉過眸，心裏雖認同她的話但面上不顯。
悄悄看小姑娘的臉色，見她笑意有些無奈也知是自己無理取鬧了，輕咳一聲道：“看在你是人魚族人的份上，饒過你。”
狐妖也因她的話詫異：“你的體內那是人魚族的護心鱗，所以我才無法傷你，你不知道自己是人魚族的？所以你一隻小鯉魚爲什麼會來人間呀？還成了道士？”
只見榻上的小姑娘下意識捂着心口，不知道在想什麼。
“或者你是人魚族同人類誕下的孩子嗎？真好沒有被…”拋棄…狐妖掩住了下半句話。
“我皆不是，我爹孃都是凡人我也是…只是可能有受到人魚族的愛護。”
“誰啊？竟捨得將護心鱗都交給你？”狐妖不免驚訝：“首先能修出護心鱗的鯉魚定要道行高深還要歷經九死一生的雷劫才得一片，就這麼讓出去？”
狐妖敏銳地發現她每多說一句小丫頭臉上的內疚就深一分，淚眼汪汪喃喃道：“我竟不知自己承了這份情，請問，若是沒了護心鱗會如何…？”
好像把小丫頭整哭了，狐妖有些許愧疚，看着小丫頭拿出絲帕拭淚，低頭想了一下：“應該沒什麼事吧？只是需要好生修養…”狐妖心虛因爲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但見小姑娘傷心又不忍將情況說得嚴重。
轉瞬小姑娘兩個眼睛皆腫成了桃子，狐妖有些不忍，寬慰道：“若是你不知，那鯉魚仙應該也是不希望本來要保護你的護心鱗現下竟令你如此傷心罷…”
小姑娘撇過臉，捏着錦被，聲音有些許哽咽，牽動心絃：“我知道了…多謝你寬慰我。”
“咳…”狐妖撓了撓頭，想轉個話題：“其實我來林府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小姑娘果然被勾起了興趣。
狐妖捏着下頜有些不知該不該說…哥哥的事。
罷了，可能哥哥也不會認自己而且有這個小丫頭這樣乖巧可愛的妹妹…她也不算什麼了吧？畢竟孃親都…壓下難過佯裝伸了伸懶腰道：“就是天快亮了，如果你不封印我了，我就要離開了。”
“我能問你爲何要幫陳嬤嬤嗎？”小姑娘捏着錦被最終還是希望得到答案，怕她爲難又道：“若你不願說也可以…”
“因爲她救了我呀。”狐妖含笑打斷了小丫頭的話：“因爲在那個暴雨天是她救的我，那時我還被打回原型她也沒有害怕，你們人間不是說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所以我想替她完成心願，她說希望孫女嫁個好人家。”
本來首選是應當是林家長子…但狐妖自見着林家長子便知那是自己親哥哥，便換了好色的北靜王。
狐妖只記得，陳嬤嬤同珊瑚知道換成北靜王似乎更高興了。
“你今後打算去哪？”小姑娘柔柔的聲線在她身後響起。
狐妖步伐一頓，看着窗外熹微探出的陽光，又是新的一天呀，陽光踱過她的臉：“放心，我不會再踏足人間了，至於去哪…放心不會同你再見了。”
她的意思是不會在犯事讓她來封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