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要說些女人間的脾氣話，怕言語間有所衝動，她沒讓在趙爸爸來，萬一有個衝突，以後也好有一方長輩緩和，不至於沒個退路。
她門外就隱約聽到了爭吵聲，心裏本就窩火，此刻更是生氣，進門看到女兒蠟黃鐵青的臉色，便也是登時發作。
“這是怎麼了，門外就聽見動靜了，周圍都是老同事了，也不怕別人笑話，多大年紀了！”這話她是說給吳媽媽聽的。
“媽！你來了，我們在喫飯呢，閒聊會兒，可能聲音大了點兒，那個…你…你和我爸喫過了？再一起喫點兒？”吳凡跑過去接下丈母孃手裏的兩盒燕窩，把她讓到了沙發上。
“姐姐啊，我也不怕你笑話了，怪我！怪我呀！不會伺候冉冉，惹她不高興了，估摸是下午讓她多喝點湯水，補養身子，她嫌膩味，所以煩我了，晚上呀，吳凡加班回來還沒喫上口熱飯，冉冉就生氣吵了起來，又說不生孩子，又說要離婚的，是我不好呀，我沒照顧到她心坎兒裏，怨我呀…”吳媽媽揩了楷臉上乾涸的淚痕，也跟到了客廳。
“我聽茉莉說了幾句，妹妹啊，容我多句嘴，我也是當媽當婆婆的人，冉冉剛流產，身子都沒好全，怎麼能這時候和她提再懷孕的事呢，哪有急成這樣的，更不要說埋怨她的話，她和吳凡年齡都不小了，兩個人的身體素質都在那，誰能保證是哪個不好？”趙媽媽看着女婿，“她現在要多休息，哪能動氣傷身呢，我看你一貫疼她，怎麼現在讓我不放心了呢！她要有個病根，我可不原諒！”
“你說的也對，現在倆人年紀都大，要是早些年間，趁着年輕，能要上，就沒有這些事情了。”吳媽媽哪能看兒子喫憋。
“孩子是緣分，生不生是他們的事，我說話掏心話，就算茉莉生的是個孫女，我也不會去插手人家兩口子的事的，這都是命！命中註定的！”趙媽媽刺起來。
“我都是爲了他們好，爲了悠悠好，你和大哥有兩個孩子，兒子也爭氣，又生了倆孫子，老姐姐你哪能體會到一個孩子的苦呀，我們這不也是想讓悠悠有個伴兒，吳凡和冉冉老了以後，能有個依靠。只要冉冉能有個二胎，我在這喫多少苦，受多少氣，我也樂意呀。”吳媽媽看着兒子，冤屈地說着。
“哎吆，聽你媽說的，誰能讓你喫苦受氣啊，兒子在這呢，孝順你還來不及呢！我們冉冉從小被嬌養慣了，不會哄人，結了婚又被吳凡寵着，我是放心的很，只要他們兩口子高興，他們商量好的事，咱們還跟着摻和什麼呢。”趙媽媽是知道女兒不想再生的心思的。
“吳凡喜歡孩子，我都看在眼裏，冉冉也是想要的，這次沒了，還有下次，努努力，現在醫學這麼發達，怎麼還要不上個孩子呢。”吳媽媽瞪大了眼睛。
“老姐姐，都是女人，欣冉爲了要個孩子，加上這次，前後流掉四個了，她還有子宮肌瘤，又是卵巢囊腫，什麼樣的身子能經受的住這樣折騰，吳凡能忍心？”趙媽媽示意制止女兒出聲，“今天就打開天窗，把話說透了，住院的時候，醫生就跟我們說了，她的身體是還能嘗試懷孕，不是沒可能，但是要遭的罪，比這次還要大，生產的風險也大，吳凡在醫院就跟我表過態，以後不要孩子了，我和她爸爸也是這個意思，誰的孩子誰心疼，這個道理大家都清楚，你們不心疼她，我得爲她的身體考慮啊。”
“吳凡！你怎麼跟我說的！這是你的意思呀！”吳媽媽劈聲問道。
“我不想冉冉折騰，媽！我知道你的心思，我是想着等冉冉身體好了，慢慢地跟你說，誰知…我也不是想瞞着你…”吳凡眼神看向爸爸。
“好啦！有悠悠，我們就很滿足了，我們不要太乾涉孩子們了。”吳爸爸勸着老妻。
“真是我自作多情了，多管閒事了，就我是多餘的，我礙着你們眼了。”吳媽媽沒有任何支援，又不好當着親家的面，耍哭唱的本事，只得恨恨言道。
趙媽媽本該出聲安慰幾句，說點兒場面話，奈何她也是性情要強，此刻那肯給人臺階，只是冷眼看着，還想要諷刺挖苦上幾句。
吳凡只得勸解着媽媽：“你爲我們做的，我都看在眼裏，冉冉也曉得的，你們哪次來，不都是她給安排好的，買這買那的孝敬你，孩子的事，真的不能強求，有悠悠，我就很滿足了，媽…”
“媽！你扯哪去了！”
“你糊扯什麼呢！”
吳凡和爸爸幾乎同時高聲制止，震的吳媽媽卡了殼。
“你讓她說完！陳腔濫調了！”趙欣冉忍無可忍，呵完了丈夫，轉臉對着婆婆道：“剛結婚那幾年，你就這麼說，你兒子去我家，你就嫌棄我爸不好煙好酒的伺候，沒個丈人模樣，吳凡勤快點，你就看不過去，說我家差遣他，雞零狗碎的鬧騰。我們什麼時候生孩子，你也要過問，就連我買件衣服，看個電影，你心裏都不舒坦，總是扯什麼你不如這個那個的，怎麼？我們家有錢，還有錯了？結婚買房子，他岳父出的大頭，好工作，也是他岳父找的，這麼多年，你孫女的喫喝，她姥爺沒少出一份。你們村裏那些破舊陋習，在我們大城市裏，就是糟粕，我們講文明，懂禮節，對得起任何人，套用句你的話，我沒花着你兒子的錢呢，退一萬步講，我花他的，喫他的，合法合理！我心理不扭曲，我正大光明的用！”
“你少說幾句吧！沒大沒小的，就算你有道理，也不該這麼沒禮貌，好好和你媽說不行嘛！身體還不舒服，別傷了根本！”趙媽媽不等旁人說話，搶先過去，扶着臉色慘白的女兒要進房間，又不甘地對着親家母說道：“我和她爸爸自問對得起吳凡，自從結了婚，從沒拿他當外人！真是當個兒子對待，我家平平有的，吳凡和冉冉也一樣有，我們做的對得起任何人，也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咱們都是當長輩的，說出口的話，得過過腦子！”
“我的天呀！我這是作的什麼孽呀！當着你媽的面，你就這麼懟我，吳凡私下裏過得是什麼日子啊，我和他爸是家底不厚，可是我們掏空了所有，給你們啊，我照顧你們喫喝拉撒，當牛做馬，爲的什麼啊…”吳媽媽哪能白白被嗆聲呢。
“媽！好啦！誰都沒有錯，是我！怪我！怪我沒和你說，瞞着你，我早和你說明白了，你也就理解我們了，現在不說這些了，好不好。”吳凡企求的眼神看向媽媽。
“是你的錯，整天就知道和稀泥，從來不想着主動處理事情，這些年的爭吵，你哪次起到積極的作用了，哪怕你能硬氣地站在你媽那邊，我都高看你一眼！可你哪次不是牆頭草似的，這擺那搖的。”趙欣冉戳在地上，鬢角都出了薄汗，任趙媽媽怎麼也拉不動。
“你能不能先退一步…當着兩個媽的面兒…我求你了…”吳凡低聲哄着。
這一幕更是觸痛了吳媽媽的眼眶，看着兒子低三下四的祈求，她的戰鬥值忽然飆升至滿百，血槽瞬間頂格，只差大棒一揮，諸佛皆滅了。
“你有點骨氣！別讓人看癟了！有什麼不是，也是我的不是，別責怪到我我兒子身上，他滿心滿意的對你，對你的爸媽，蒙了豬油的心，也該看到我兒子對你的好…”吳媽媽奮力說着。
“孩子間的事，輪不到我們摻和，吳凡！你…”趙媽媽狠話還沒說到，就聽見女兒喫痛啊了一聲。
趙欣冉揪着下腹處的衣服，拱背彎腰下來，幾人這才發現，她嘴脣透着青紫，虛汗都暈在了黃白的臉頰上。
“你怎麼了！肚子疼？！”吳凡倒是一個箭步過來，從岳母懷裏摟過妻子。
趙媽媽見狀，揪着的心倒是鬆了幾分，只焦急地吩咐：“快穿衣服，去醫院！看這個疼法兒，怕是不好，她跟我說過，她還一直出血，身上就沒幹淨，吳凡！今天我也說句狠話了，冉冉要是出了什麼毛病，我再也不能原諒你！這種受氣的日子你們不過也罷了！”
吳凡羞愧難當，直接打橫，抱起妻子，去了臥房換衣服。
吳媽媽也想跟過去，被趙媽媽一把拉住：“你們先在這照看悠悠！我陪他們去醫院，冉冉沒事便罷！不是我說你啊，你們鬧也得分個時候啊！”
吳爸爸愧疚不已，吳媽媽猶如一隻掐着脖子的公雞，瞪着眼兒，卻卡不出幾聲啼鳴，不等趙媽媽不耐煩揶揄，吳凡就抱着裹的厚厚的老婆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