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是由趙媽媽去照顧了兩個周，吳媽媽只是現身探望了幾次，一個放下身段求和，一個也樂的接受，都是久經沙場的女英雄，場面自然維持的和平又美好，彷彿不曾東風吹，戰鼓擂過。
趙爸爸這一去，就是半個多月，等回來的時候，人都瘦了一圈，滿眼的紅血絲，眼袋也垂的老大。
不出衆人所料，趙老爺子又是不聽醫生安排，鬧騰着要回家，沒白天黑夜的折騰着這個老兒子，好歹還有個保姆跟着照應，多少能勸說住老爺子。
根據趙爸爸傳達的意見，老爺子這腿是鐵定保不住的，但是老人要腿不要命，叫囂着：“我都是要死的人了，還讓我殘缺着身子入土，當兵沒讓我缺胳膊少腿，老了倒讓我受這個罪，老子不幹！你們想都別想！活到我這個歲數，老子值了！”
趙媽媽心疼老伴兒，嘟囔着讓兄弟姊妹，輪番出力，不能只靠六十多歲的大兒子支撐。趙爸爸也是安排好了排班，住院不能只靠保姆，兄弟姐妹四人都得輪去照看。
林茉莉他們去醫院看望的時候，趙老爺子的腿已經青紫腫脹的不成樣子了，腳趾也開始潰爛了。
趙媽媽私下裏說着，怕是時日無多了，趙爸爸作爲大兒子，又是孝順，掌事用人慣了，也不放心別人，端的事事操心。
吳凡和趙言平倒是想去替換下，但是趙爸爸不想假手他人，趙媽媽也恨聲表示，那麼多兒子閨女，輪不到孫子、孫女婿去。她爲啥恨恨呢？還是因爲錢。
趙老爺子就算病入膏肓了，那幾個兒女，也是惦記着老爹存款的。
老二趙元初，平常不問世事也就罷了，這個時候了還只想着儘快抹點油水，老三趙元芬倒是勤勤懇懇的送飯伺候，但也是眼睛瞪着存摺不放，對保姆嚴防死守。老四趙元芳不必提了，比老二還過份，根本提不住她的人，老爹都這樣了，要錢倒是比誰都積極。
老爺子在當地療養院當然是免費的，但出去瞧病，裏裏外外的打點，花費可不是個小數目，那幾個姊妹是一概不提，更讓趙媽媽擔心的，則是自己老伴兒的身體。
趙爸爸一直有腦血管的疾病，受不得累，這些日子一直靠藥物維持着，頭暈頭疼的厲害。
趙媽媽自是憤憤不平，錢財倒好說，倒時候費用列出明細，老公公有錢報銷。但是趙爸爸的身板兒累倒了，可是不行，那可是全家的指望。
趙言平最近倒是比平時忙多了，趙爸爸經常不在公司，大事小情，都得安排兒子跑腿，趙言平也是沒有經商頭腦，但勝在條理清晰，辦事還算利落。
“明天得一起去銀行簽字，爸約好了，去辦個貸款。”趙言平晚飯時回來，跟林茉莉說着。
“嗯，老大還在奶奶那？”
“不回來更好，你還輕鬆些，反正他大了，也不用媽照顧，明天爸媽也去銀行。”
“怎麼，他們的房子也抵押了？公司這麼緊張嘛？”林茉莉有些喫驚。
“爸做主的，把我名下和他名下的三套房子都抵押了，他還想讓姐家也辦抵押呢，媽沒讓他說，怕吳凡爸媽不高興。”趙言平抱起了小兒子。
趙言平也沒接話，低頭喫起了飯菜。
“這麼大筆錢，光利息也不少啊，公司怎麼了？”林茉莉疑惑道。
“我又不做主，我說話，爸也不聽。這幾年工程就不好乾，競標方式改了，我們資質又不行，根本拿不到幾個活，有也是些小打小鬧，人家不想喫的骨頭。政府撥款又不及時，我們總是墊資幹，爸也不適合幹生意，全包給別人，自己又撈不到多少，人家來要錢，他就給。要我說，那些包工頭有錢就過來攬活，沒錢就別來幹，這倒好，我們費大力氣中個標，錢還全讓給別人了。公司還養着那幾個老員工，工地上也用不上，還不如不要，爸就是抹不開情面，以後幹個皮包公司拉倒了，這樣攬不到工程，負擔又重，養的閒人，每月社保都十幾萬，真是沒什麼意思。”難得趙言平能一氣兒說這麼多話。
“你這牢騷還不少，你的想法，得多和爸溝通，你們父子倆都是，話不多，都存在肚子裏。”
“這兩天，海天集團的王總老過來找他，說是要我們給他們擔保，爸都同意了，財務在準備資料呢。”
“這種事，哪能答應，爸也不糊塗啊，他看的比我們長遠，是有別的關聯吧。”
“他定下的心思，誰也改不了的。”
“爺爺還那樣嗎？我聽媽說，快不行了。”林茉莉也不打算問了，公司的事，老公是做不了主的，且他也沒那個決策的能力。
“嗯，醫生說，不手術，保守治療的話，應該很快，他身體器官都衰竭了，總歸是到年紀了，有幾個過百歲的嘛。”
“這真是，有條件的不治病，沒條件的想苟活，生生把自己拖死的，哎，人啊，命啊，都是命。”
“你又想到姥爺了吧？我丈母孃又說啥了？”趙言平一副瞭如指掌的表情。
“還是那樣，總是跟我抱怨她孫子對她不好，兒子不回家陪她。”
“她想過來，就過來唄。”
“難道摔着兩條膀子就過來了？我是想等她自己和哥開口，以往她一抱怨，我就受不得，就跟她兒子鬧騰吵架，媽總是讓我去當惡人，她自己的真實想法總是不主動說，和我是一個說法，和哥又是另一個說法，他們倆人一人一個心思，我哪敢再開頭起意，再者，憑什麼好處全給兒子，要用人了，就知道還有個女兒了，我還有那口氣下不去。”
“難得你終於有點開竅了。”趙言平竟然笑起來。
“去你的，你既然早就看明白了，還說什麼風涼話。”
“你們的家事，總得你自己明白，纔算行啊,媽來我們這，我沒意見的，養她應該的，這和他們重男輕女不牽扯，但是吧，哥是不會同意的。”低垂着眼皮的趙言平，嘴角又是標誌性的一哂。
“我要是現在把媽接來，他不得樂壞了。”
“你還是不懂，且看着吧。”
林茉莉雖不伶俐，卻也不傻，她怎麼會不知道哥哥的德行，按照他的作風，怕是直接把老孃送出來的事情，都做得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