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媽媽竟然兩天沒給女兒打過電話了，林茉莉很是奇怪，等老二睡了，就撥通了媽媽的電話。
“你怎麼兩天沒給我打電話了，不應該啊？”林茉莉笑着揶揄。
“沒事我打什麼電話。”林媽媽一改往日的可憐無助語氣。
“吆，看來是你兒子把你伺候好了。”
“他？他哪有空回來，回來我也見不着，你們都忙…”
“噢…”林茉莉立馬明白了，看來是沉迷於黃昏戀，無暇其他了。
“你還有別的事嘛？”
“沒了，就是兩天沒聽見你聲音了，問問，週末回去再說吧。”
“沒空就不用回來了，帶着孩子折騰人，你也沒時間幹別的。”
“本來也得回去看看你啊。”
“看我能怎麼樣？就這樣了，看看能怎麼着？誰也替不了我。”
“你又開始了。”林茉莉又想老生常談，討論討論媽媽的去留問題。
“沒事掛了吧…”林媽媽嘟嘟囔囔着。
老張頭此時就在林媽媽身邊，還是笑地堆着褶子。
“還是閨女好，知道惦記你。”
“哎，她有倆孩子，自己都顧不過來，哪有空操心我呢。”林媽媽把老年機收到套子裏，掛到胸前。
“孩子大了，就都飛走了，就剩下我們了，我兒子也是，在外面忙的回不了家，一年到頭能見到個兩三次。”老張頭舔了舔嘴脣。
“他是掙大錢呢，你等着享福吧，你不是說，張寶剛在外面做生意嘛。”
“是，這些年一直在外面跑，今天倒騰點那個，明天倒騰點這個的，沒個定性，這兩年疫情，啥買賣也不好乾。”
老張頭兒的兒子，比林承政要大好多歲，他高中畢業後，就出去闖蕩了，學了門車牀的本事，起初還混的不錯，從大廠帶了三個人出來，自己開起了小工坊，沒想到後來行業越發難做，他也發展不動外貿出口方向，小作坊最終關了門兒。
他也算是當過小老闆的人了，怎麼可能回工廠幹技工呢，這些年便一直乾點兒倒買倒賣的營生，什麼能賺錢便跟風乾什麼，想着能發上橫財，可疫情下的大環境都不好，這兩年混的越發不堪，竟是要外債累累了。
“年輕人，本事多，不愁找不到出路的。”林媽媽笑着把茶杯遞過去。
“前些日子又跟我借錢，一家人還說借不借的，我能給的，不都得給他嘛，你說是不是，我們這一代的人啊，一根筋，活了一輩子都是爲了孩子。”
“可不是，我們就是不想拖累孩子，都不容易。”林媽媽聽見借錢倆字兒，便警惕地縮回了沙發裏。
“能幫一把是一把唄，我能有幾個錢兒，三五八萬的，反正是給他了，”老張頭兒飛快的唆了一眼這個老太太，放下茶杯，接着說：“不過你放心，我有退休工資，咱倆的生活你不用擔心，再說，我還年輕，還在單位裏給打掃着衛生，總不會讓你跟着我過苦日子的。”
“你這說哪的話，咱們不都說好了嘛，我也不用你養，我自己也有倆補助，夠我花的了，你不用操心我，咱們不就是湊個伴兒，不讓孩子們擔心嘛。”林媽媽自覺的拉開了距離。
“對對對，那我總還算是個男人嘛，總得爲你考慮到嘛，你看你這身體也不好，我還打算存幾個錢，給你去好好看看呢。”
“人老了，病啊就找上門了，你放心，我不給你添負擔，你有這個心，我就很感激了，但我不是不講理的人，我哪能讓你管着我這個藥罐子。”
“你這就見外了，咱們什麼關係，說這個就傷情分了，咱也算是要過日子的人，我照顧你，是應當應分分的，你以後再說這種話，我可不高興了。”老張頭兒直起胸膛，想要顯得自己的話是格外真誠的。
“我知道的，但我還是那句話，你放心，我有兒有女的，不給你添負擔，咱們兩個，能動的時候，就互相照應着，等以後老了病了的，不能動了，還讓兒女伺候，外面是時興這個過法兒，我們就趕個時髦吧。”
“哎，都聽你的，你好好活！我得伺候你，長長久久地伺候你呢！”老張頭兒怎麼會聽不出林媽媽話裏話外的意思，一時也不作別的打算了。
“你還說呢，小政啊，還要帶我去喫中藥，等下次再去，你也去看看？”
“我又沒什麼不舒坦的，小毛病喫點藥就好了，我就不去了吧…”
倆人精兒心照不宣的聊起了別的。
林茉莉嘟着嘴，皺着眉頭，在廚房做飯，她斷奶後一直在減肥，是不喫晚飯的，雖然和趙言平在冷戰，但還是盡職盡責地準備着他和孩子們愛喫的飯菜。
老大到了年紀了，咋咋呼呼，一天到晚地翻着花樣兒作，此刻早跑到了書房，去玩新買的玩具去了。
趙言平衣服也沒換，就把兩盒草莓和一個榴蓮放到廚房的臺子上，這可是老婆的最愛，他轉頭衝林茉莉咧嘴一笑，眼睛提溜看着老婆，嘿嘿笑着，像是銜着飛盤，等待表揚的呆狗子。
林茉莉早就聞到了香臭的榴蓮味兒，沒好氣地看他一眼，也是嘴角上揚，對着趙言平似嗔似喜地翻了個白眼兒，扭頭過去也不說話。
趙言平見狀，就屁顛地搖頭晃腦出去陪老二了。
“還是老婆做的飯好喫啊。”喫飯的時候，趙言平又捧起了狗腿。
“你怎麼今天回來這麼早。”林茉莉心裏已經不生氣了，這算是倆人的默契吧，冷靜幾天，趙言平都會舔着臉來求和，她也就順水推舟，就坡下驢，本質上，她是個沒心沒肺的人，氣性也真的沒那麼大。
“下午沒在公司，陪着爸他們去公證處了，辦完了正好人家也下班了，我就直接回來了。”
“好好喫飯，撒的到處都是”，林茉莉撿着老大弄到地板上的飯渣，又餵了口老二，她是不喫飯的，擡頭問道：“怎麼？怎麼處理的？這麼快？我還以爲得論持久戰呢。”
“他們上午就在爺爺房子裏商量好了，爸就是讓我去接他們的，存款平分的，三姑的借款作廢了，二叔和小姑的借條抵消了，爺爺現在住的房子本來就是在我名下，郊區的老房子說是要拆的，以後賣了錢平分，再具體的我就不知道了。”
“你對家裏的事，永遠都是不知道，什麼也不操心，唯一的好處就是對自己的小家還算上心了。”
“那是當然，老婆孩子最重要嘛。”趙言平得意的道。
“算了，反正這週末回去，奶奶肯定就跟我嘮叨了，我就知道怎麼回事了。”林茉莉調皮地眨眨眼睛。
“週末去哪玩啊？我這周不加班了，天氣這麼好，不能浪費啊，老婆。”
“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玩奧特曼激戰！爸爸爸爸！”糖包兒一聽出去玩，甩了筷子，一陣激動，老二也跟着揮舞着小拳頭，學着吆喝。
林茉莉自是一番訓斥，之後答應了老大的要求，定下了週末的安排計劃。
“我這都斷奶好久了，奶奶沒跟你提過要帶孩子嗎？”
“她還看不了吧，還是說胳膊疼。”
“也是，怎麼說呢，現在還是要抱着，雖然會走了，但還是離不開身，老人是不容易啊。”林茉莉看了眼老公。
“她能帶得了，早就說了。”
“嗯，也是，那等媽自己提吧，我先自己帶着，我這不也是想早點上班，減輕你負擔嘛，一家四口，只出不進啊。”
“不就還幾個月嘛，又不是一直不上班，媽不是說一歲半就好帶了嘛。”
“嗯，好，畢竟年紀在那，帶孩子不容易，太辛苦了。”
“讓姥姥帶嘛，正好讓她過來住，兩全其美。”
“算了吧，她身體更不好，天天不離藥，萬一帶孩子累病了，怎麼辦？再說，她要能帶，也早就說了，我不敢用她，她惦記着兒子孫子的，怎麼會來呢，現在又…”林茉莉收住了話頭。
“現在怎麼了，找到老伴兒了？”趙言平臉上倒沒什麼異樣。
“嗯，就是我說的那個老頭兒。”
“你不是說那人不行嘛。”
“我說的話，他們什麼時候聽過，用你大舅哥的話說，媽是不到黃河心不死，撞牆了才知道回頭。”林茉莉見老公沒什麼鄙夷的表情，便直說了。
“你跟他說了？”
“哥？我跟他透過口風，媽又不主動跟她兒子提，我再瞞着，那個老頭一看就不靠譜，萬一以後出點什麼事，賴在我頭上，怎麼辦？哥是什麼都知道的，可人家娘倆也不跟我說啊。”林茉莉又想到了舊事。
“不跟你說就對了，人家就是把你當出嫁的閨女，你就等着以後出錢出力就行了。”趙言平終於有了表情，那是對林承政的厭惡。
“我現在做不到那麼聖人了，他們不想讓我管，那我就不管，我就聽着，我也跟他們學那套唄。”
“你可不行，你做不了，我也做不到，我們這種自覺的人都做不了。”
是啊，比狠心嘛，林茉莉當然及不了哥哥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