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來越清醒的腦子開始漸漸回憶起昨晚的種種,她只是醉了,但沒有斷片,畢竟總共也就大半瓶的紅酒,按照她高峯時的酒量這都不算什麼。也就是最近睡眠不好,心情也糟,影響了發揮。所以雖然頭暈着,她還是記起了昨晚幾乎所有的細節。包括自己如何地主動,如何地撩撥人。
唉!撫了撫正在抽痛的太陽穴,她昨晚簡直是惡靈附體惡魔變身了!不對!色魔!
回家快速衝了個澡,換掉一身衣服,又簡單打扮了一下,依伊才驅車去姑姑家。
因爲除夕夜守歲的關係,初一都起得比平時晚,因此即使是耽擱了一陣子,依伊仍是趕上了姑姑家的早飯。清淡的白粥油條小籠包,還有姑父每年過年都會做的油炸桂花年糕,都是依伊熟悉的菜色。
老一輩的都起得早,早就喫完了早飯。依伊趕上的是小輩的早餐時間。
表弟丁奕然和弟妹結婚後第一個新年,也留下來陪父母過年,還有個姑父親戚家的小表妹,餐桌上滿是歡聲笑語。依伊也不拘束,都是昨晚見過的熟面孔。
“表姐昨晚睡得好嗎?今天看上去精神好很多!”弟媳婦是個體貼的人。
“嗯,還不錯,昨晚回去喝了點紅酒,沒到12點就睡着了。”依伊半真半假的說着。
“下午幹什麼去?你那個男朋友呢?”表弟一向毒舌,尤其愛懟依伊。果然說完這話就捱了自己老媽一記白眼。
依伊看了眼家裏長輩們的神情,知道陳皓家最近的行動幾個大人都是通過氣的,看來都有點不滿意。
“大過年的不會說些高興的啊?”姑姑開口埋怨自己兒子。
“姐,我們喫完早飯出去逛逛吧,聽說植物園那塊擴建了很漂亮,我都沒去過呢。”弟媳歡歡提議說。
“好呀,我也去。”小表妹才15,還是愛玩的年紀。
“你們去吧!我等會約了朋友。”依伊沒應。
“你還有朋友?稀奇!”丁奕然懟話一出口,就吃了老媽一個爆慄頭。
依伊笑笑也沒直接懟回去,轉身對林爸爸說,“爸,要不你今晚還在姑姑家住着,吳曉叫我晚上去她家住一晚。”
“哦,這樣啊,也行。”林爸爸是認識吳曉的,知道自家女兒跟她最要好,女兒最近心裏不痛快,他也知道她在姑姑家放不開,有心讓女兒舒坦一點,“你別空手去,記得拿點東西。”
“知道,我有數的。”吳曉的確約了依伊去她家住,初二他們一家要回鄉下外婆家待幾天,年前依伊始終說避忌諱不上門,所有他們早就約好了初一晚上聚。只不過依伊打了個時間差,空出了今天白天大半的時間給某位爲了她離家的小孩,雖然想到昨晚實在尷尬得想逃避,但是放任他一個人獨單過節,她又有點於心不忍。
喫完早飯,她又回了趟家,拿了些東西裝上車,就往五金店趕。
到的時候已經是近中午了,店門口還是她走的時候的樣子,捲簾門開着,玻璃門閉着卻沒有落鎖。
依伊沒有打招呼,拎着一袋東西徑直走了進去。
進去裏屋的時候沒見到人影,昨夜的東西都收拾乾淨了,整理的牀鋪,還有那個簡易餐桌上也乾乾淨淨沒有擺東西。
依伊把手裏的袋子往桌上一扔,拖過椅子坐在了桌子邊上。應該是她拖動椅子的動靜在這個安靜的環境中比較明顯,驚動了在洗手間的人,梁程垂着兩隻溼溼的手走了出來。
“我…以爲…你…今天…不來了。”梁程有些結巴,依伊好笑地看着明顯很緊張很羞澀的男孩,突然發現自己原本那一絲難爲情的情緒徹底沒了,原來那句話是真的,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某人爲了我,大過年的離家出走,我怎麼能不管?”她打趣道。
“沒有,我跟我爸媽說了的,不算離家出走。”
“你怎麼說的?”
“我說之前做的工程有個急活,大過年的人家找不到別人。”
“呦,我們梁誠實也學會撒謊了?”看着他手足無措的樣子,依伊的惡趣味越來越濃。
“我如果說是爲了個女孩子,他們會多想的。”梁程這老實孩子還是一樣地老實巴交。
“以爲我談女朋友了。”
“弟弟以前談過女朋友嗎?”
梁程明顯對弟弟這個詞有點反感,微微皺了一下眉,搖了搖頭,沒說話。
“24在你們那兒算是大齡青年了吧?你爸媽着急了吧?”依伊記得梁程說過自己來自北方一個小山村。
“25”
“啊?”
“過了年,我25了。”
依伊聽到他糾結於自己的年紀,回憶起今早在姑姑家時,小表妹好像也有段很相似的話,忍不住笑了。她伸手拿起桌上的袋子,遞過去,“鬧,成年了就不給壓歲錢了,新年禮物倒是有一份。”
“給我的?”梁程有點驚訝。
“對呀!”其實這是很早之前買給陳皓的一條羊絨圍巾,當時辦公室裏老師一起團購的工廠貨,都是男款,依伊選了兩條,一條拿回家就給爸爸用上了,另一條配色比較年輕的原本是打算送男朋友的,後來發生了很多事,她就不想送了。
梁程很高興,問“我可以現在打開看看嗎?”見依伊點頭,他取出了裏面用牛皮紙和牛皮繩扎得很藝術的包裹,拆開看了一眼就讚道,“是圍巾啊?真好!我正好缺條圍巾。”他展開認真看着,灰色和鮮豔的橙色搭配的基礎幾何色塊,簡潔又大膽。“這顏色適合我嗎?”梁程擡頭問依伊,他的衣物大多是暗色系,因爲幹活不怕髒,很少有那麼鮮豔的顏色。
“怎麼不適合了,你皮膚白人又年輕,配什麼顏色都好看。”依伊夸人還是很會的,“其實我早就想問你了,你經常在戶外做工程,怎麼皮膚都曬不黑啊?”
“其實我不常跑工地的,我自己的活大都在室內。之前你們學校的那個工程是去幫一個老鄉的忙。”梁程放下手中的圍巾,解釋道,“一中廣場的標原本是你們本地一家公司得的,他們嫌利潤少活辛苦,盤下這標後倒手賣給我老鄉。只是我老鄉沒經驗,沒看出這標裏藏了貓膩,被擺了一道。具體的一時解釋不清,大致的意思就是我老鄉以爲是隻是個簡單的工程,才簽了合同,打算賺點辛苦錢,沒想到圖紙拿給隊里老師傅看了才發現很複雜,按規定搞要虧本。”
“哦?有多複雜?你都能搞定?”依伊有點好奇。
“那個圓形廣場,他以爲可以鋪統一規格的地磚,已經找到便宜的石料加工廠,打算報個統一尺寸就可以讓他們一次性生產出來,付一個批發的價格。沒想到實際圖紙出來後,因爲實際地形並不平整,,還要考慮坡度問題,這樣的話,每一塊磚都需要現量現計算現切,一方面石料廠那個就需要付定製的價格,另一方面我老鄉自己沒這個技術水平,如果要去找個有這個技術的師傅,那價格就可以讓他虧本了,如果技術不到家,石料損耗加倍,他會虧更多。”
“哦!於是你就去救場了?”依伊想起那時候曾在廣場上見過樑程在做計算題的一幕,又想這個傻子不會去做老好人吧?“免費勞動力?”
“沒有,我看到了圖紙,感覺我可以搞定測量和計算,鋪磚倒是現學的。我跟他商量,我搞定現場部分,他去談石料廠那邊加工的價格,最後賺不到錢,我分文不要也幫他把活幹好,如果能賺到的部分,我要一半,算我的工錢。”梁程有點小傲嬌,“你們元旦晚會的那晚,我拿到了我的分成。”
“不錯啊,弟弟!”林依伊對他有點刮目相看,原本以爲這就是個體力勞動者,沒想到腦袋也很聰明。
“你還把我當弟弟?”梁程糾結弟弟這個詞已經糾結很久了,忍不住開口。
“不然當你是什麼?”依伊反問。
“…”梁程特別想問她,昨晚我都已經表白了,你都已經親我了,你覺得應該是什麼?可在依伊麪前天然的自卑讓他提不起一絲的勇氣。
依伊當然知道他那個沉默的小眼神是什麼意思,她雖然爲人有點損人的惡趣味,不過在男女之事上是從不逗着別人玩的,一向都是乾脆利索的,這是她一貫的原則也是底線。明知道這時候她應該告訴梁程自己有男朋友,斷了對方的心思,可出於某種不可明說的理由,她猶豫了。
“你餓了嗎?”梁程見依伊沒說話,很生硬地換了個話題。
“…”
“我剛洗好菜,準備做個炒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