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淼不顧藺叢的反對站起身，說道：“一百萬我替學長還。”
娛樂圈的勞動合同一簽就是十年起，而他的情況更特殊，父母是開經紀公司的，將他當做了搖錢樹。
他爲了能夠早點兒從父母的公司離開，不惜跟公司簽了對賭協議，要在三年內給公司掙夠三個億纔行，要不然他也不會如此費盡心思地蹭熱度搞流量。
於淼知道這種合同中的霸道條款，條條框框幾乎能將人限制到窒息，偏偏你又無可奈何。他自己已經深受這種賣身契的困擾，他不想白瓊也捲進去。
藺叢見他冒冒失失地插嘴，趕緊上前阻止。
“於淼，你閉嘴，這裏沒你說話的份兒。”
他是經紀人，很多時候最會看眼色行事。
顧聞澤看似在刁難白瓊，但實際上是在給白瓊機會。
這人對白瓊的心思，或許真如他所打聽到的那樣，餘情未了。所以纔會如此大張旗鼓地來了這麼一招，敲山震虎再加威逼利誘，目的就是爲了乾乾淨淨地把人從這邊摘走。
說實話，藺叢這會兒心也在滴血。
他最初的目的其實並不是想將白瓊送出去，而是想趁着他跟於淼炒cp的這波漲些熱度，順便再借由wildboys前wink與victor的緋聞蹭一蹭顧聞澤的流量，顧聞澤或許會看在白瓊曾經是他情人的份兒上不與計較，從而給白瓊賺足眼球。
然後，他再趁着這個節骨眼上提出與白瓊簽約，給出優渥的條件，相信聰明如白瓊一定不會拒絕。
而憑藉白瓊出色的外表以及清冷出塵的氣質，他絕對有把握在五年之內將人捧到一線。
誰知顧聞澤不按常理出牌，爲了一個小小的熱搜竟然親自跑到他這破舊的辦公室，直接連碗帶盆兒地將人挖走了。
他辛辛苦苦經營了這麼久的籌謀，也全部爲他人做了嫁衣。
藺叢心裏有苦說不出，奈何於淼這個沒眼力見的還在一個勁兒地給他添亂。
“藺哥，白瓊畢竟是我的學長，我們不能這麼對他。”
雖然他一開始對白瓊是有利用，但那也是建立在雙方合作共贏互惠互利的基礎之上。如今事態已然完全偏離，這不是於淼願意看到的。
更何況，藺叢一開始沒有跟他說要捨棄白瓊，他明明跟自己說，他會將白瓊簽到自己手下，然後兩人一起發展。
他已經害白瓊夠慘，如今又來一個顧聞澤挑撥離間，他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一百萬我來還，請你放過學長。”於淼對一臉傲慢的顧聞澤說道。
“你還？”
顧聞澤嗤了一聲，眼眸上不覺籠上一層陰婺之色。
“好啊，你還的話就不是這個價了。你還的話，一千萬，現金，一次性付清。”
他態度倨傲，幾乎是篤定他拿不出那麼多錢。於家那對吸血鬼父母，只會趴在自己兒子身上吸血，哪裏肯對他如此寬厚。
別說一千萬了，就是一百萬，於淼估計也要湊上幾天。
“顧聞澤你！”
於淼也是沒想到他會是這樣一副態度，換臉如翻書，惡劣到了極點。
白瓊攔住他，“好了於淼，這件事你不用管。”
他現在幾乎可以肯定了，顧聞澤今天來此的目的就是爲了對付他。什麼碰瓷兒，什麼蹭熱度，都是顧聞澤故意的，目的就是爲刁難自己而找的藉口。
雖然於淼跟藺叢一開始對他確實抱有動機，但看他們如今的反應，顯然也是沒想到顧聞澤會殺上門來，還是如此的不留餘地。
“學長。”於淼擔憂地喊了一聲。
白瓊將玻璃桌面上那疊紙拿起來，勞動合同一式兩份，顧聞澤準備得很齊全。
白瓊甚至敢肯定，顧聞澤身後那人的公文包裏應當還有幾份內容稍改後的勞動合同，雖然讀起來有所不同，但意思卻差不多，目的就是爲了在今天讓他百分百簽下。
實在無怪乎白瓊能這麼篤定，而是因爲顧聞澤這人做事太過滴水不漏，只要是他想做成的事，他能生出一百八十個心眼，目的就是爲了達成自己心中所願。
其實事情進展到這裏，白瓊已經知道自己無路可逃。
他不是不知道顧聞澤在這幾年的時間裏一直在找自己，有好幾次也確實差點兒被他找到了。這次是自己冒冒失失地跳出來，被他逮到是屬意料之外，也屬意料之中。
意料之外的是這人三年了竟然還沒打算放過自己，意料之中的是既然他沒打算放過自己，那自己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終有一日會被逮到。
只不過有些事情的樣子還是要做做的。
白瓊將一式兩份的勞動合同，其中一份給了於淼。
其實不用看也知道，基本遍地是坑。
顧聞澤這人記仇報復心強。三年前他倆分手讓他在家人面前丟盡了臉面，他怎麼可能不報復回去。
於淼心中愧疚不已，早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他當初就不該拉着白瓊炒熱度。
惹到了顧聞澤這尊難纏的大佛，白瓊以後的日子只會越來越難過。
他幫白瓊過了一遍合同，目光掃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眉頭皺的幾乎能夾死一隻蒼蠅。
“這份合同不能籤。”於淼將這一沓紙拍在玻璃桌面上，“這根本不是勞動合同，而是一份奴隸條款。”
白瓊也發現了。
雖然他早已料想到這份合同裏會滿是坑，但他沒想到會坑到這種地步，幾乎沒給他下腳的地方。
然而始作俑者卻並未覺得有絲毫的不妥，他抱着雙臂在胸前，用一種欠揍的語氣說道：
“不好意思，我是甲方。兩條路，要麼賠錢，要麼給我打工。否則，咱們就法院見。”
“即便是甲方，那也得遵從基本的勞動僱傭法則。”於淼怒道，“你這就是單方面的壓榨。”
“想不被我壓榨也可以啊，賠錢。”
“你！”
“好了於淼，”白瓊捏了捏眉心，“你不必跟他吵。”
跟顧聞澤吵架能吵贏的人鮮少有，即便是在他們相處的那兩年裏，顧聞澤也從不曾讓自己這一技能落下敗筆。
藺叢見顧聞澤臉色漸漸往不好的趨勢轉變，上前拉了一把於淼，示意他不要多管閒事。
白瓊實在有些疲於應付這種事情，如今落到了顧聞澤手裏，再怎麼掙扎結果都是一樣，他只能在面對這個結果前多爲自己爭取一些權益了。
他對顧聞澤說道：“我可以跟你籤這份合同，但是有幾點我需要跟你提前確認好。”
顧聞澤見他答應了，臉色稍稍轉霽，“你說。”
白瓊道：“隨叫隨到這點我大概是做不到，我不是超人，只能儘量。”
“這是自然，我又不是非洲黑工，基本的人道主義精神我還是有的。”
“還有，我不能答應你的一切要求，萬一你叫我去殺人防火怎麼辦。所以，你的要求不能違背道德跟法律。”
“這點合同裏面有。你放心，我還不會蠢到叫你去做這種事情，你連炒個cp都能捅這麼大一個簍子，讓你去殺人，估計能把刀子捅我身體裏。”
白瓊面無表情地回：“嗯，你知道就好。還有一點，給你打工十年你不給我開工資，那我喫穿用度衣食住行怎麼辦？”
“公司會提供住宿的地方，出行也會配車。雖然不給你開工資，但是每年會給你一百萬的使用額度，只不過每次支取都要跟我報備。”
白瓊聽到這裏，有些狐疑地打量了他兩眼。看來合同裏的這些附加條款與自己理解的意思一樣。每條看似霸王，但實際又都留有餘地，倒是很符合這人打一棍子給顆甜棗的風格。
“好，我籤。”
“學長不能籤，十年，學長這可是十年。”
白瓊很想告訴於淼，即便他現在不籤這份合約，顧聞澤也有的是機會逼自己簽下，與其鬧到那樣的境地，還不如現在體體面面地走。
其次，對於現在的他而言，這樣一份合約，所開出來的條件已經算是十分優渥了。包喫包住不說，每年還有一百萬的花銷。雖然可能會因此失去一些自由，多一些刁難，但也比現在揹負一身債務有窩在十平米的羣租房的生活好太多。
更何況，只是十年而已。
白瓊沒有猶豫地在合同上籤下自己的名字。
於淼還想阻止，卻也一切都晚了。
顧聞澤不由自主地勾起了脣角，露出了從進藺叢辦公室以來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
他轉身看一眼常振。
常振得到示意，點點頭走上前，從包裏掏出合同章法人章以及印泥，手腳麻利地在落款跟騎縫處蓋好，而後將其中一份收進了包裏。
“一式兩份。”
常振公事公辦地將另一份遞給白瓊。
“謝謝。”
果然是有備而來，章都準備得如此齊全。
還好他今天簽了，如若不然，以後可能就是棍棒架在他脖子上逼他簽了。
“既然白瓊現在已經是我顧聞澤工作室旗下的藝人，那想必也沒有留在這裏的必要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已經轉身，背對着藺叢跟於淼。
“白瓊，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