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死亡直播 >第22章 夜漫漫雨紛紛
    清明時節雨紛紛。

    深夜一點半,街燈下,街道上,行人稀少,地下的鬼魂要出沒,他們多麼留戀這個燈紅酒綠的美好世界。

    一排關了門的店鋪前的人行道上,就行走着一具行屍走肉,他下穿藍色的校服褲,上披黑色起球劣質風衣——盜版的小馬哥。他拖着沉重的腳步,面無表情,就像從地下爬出來的死人,近看的話就會看見他哭紅的眼睛臉上掛着的大顆淚水,在重力的作用下不斷畫着淚痕。

    偶有徹夜買醉不歸的男女青年撐着黑色雨傘擦身路過他的身邊,多投來可憐的幾眼。或許會想,像他這種狀態下的人,天亮了就可能在一棟高樓底下砸爆腦袋,血液與腦漿塗滿堅硬的水泥地面。

    或者沒幾天,就被發現在污染髮黑髮臭的河道和海面上,被塑料袋、拖鞋、礦泉水瓶、充氣baby等垃圾重重包圍,與爬滿蛆蟲散發着腐臭的死豬死雞死鴨爲伴共赴黃泉。忘川河應該沒有污染,清澈透底,再也不用喝人間的不乾淨的水了。

    又走過來撐花傘的三個人,兩男一女,年紀都不小,三十到四十歲之間。那個醉到不行的少婦被兩人上下亂摸,卻欲拒還迎,也不知道是哪一個男人的老婆和哪兩個的女人的老公鬼混?這竟讓胡來突然感到很刺激,因爲他想起了那些日本愛情動作片常有兩男一女。

    少婦擦肩而過的時候突然摟住胡來的脖子,來不及有所反應,嘴巴就被她火熱的充滿酒氣的紅脣覆蓋。這是高一宅男的初吻,他瞪大了眼睛,嘴巴下意識張開,蛇一般妖嬈的長舌帶靈活地鑽了進來。

    正在短舌頭與長舌頭正要纏綿一番的時候,一個拳頭已經打在了他的右眼,頓時天旋地轉。長新芽的樹枝,昏黃的路燈光,熒光閃閃的招牌,都變得模糊,模糊在模糊,彷彿回到了盤古開天闢地之前,混沌一片。

    接着,兩男的皮鞋尖落在了胡來的身上,邊踢邊罵,說他們要玩的女人也敢碰?找死!踢夠了罵夠,就夾着醉到不省人事的少婦遠去,在某個賓館行不道德的三人之樂。

    冰冷的細語依舊紛紛,老天爺從來不會可憐任何一個人,不會因爲你傷心了就不下雨。

    胡來以在子宮內嬰兒的姿勢蜷縮在潮溼的路面上,瑟瑟發抖。嘴脣都已經凍得發紫,整張臉蒼白得可怕,就像被福爾馬林泡久了屍體。真的就像死去,在這場雨裏,在這個夜裏,他閉上了眼睛,擠出了淚水。

    兩個小時前,十一點半左右,胡來從廚房裏拿出一把菜刀,推到了前來阻撓的姐姐,失去理智的狠狠一刀砍向自己的親生爸爸。

    隨着一聲撕裂黑夜的慘叫,一隻寬大的結滿老繭的手掌落在了白色瓷磚的地板上,綻開了點點血色之花,那麼刺眼。

    他醒了,真的醒了,帶血的菜刀晃盪着地。高分貝的尖叫——姐姐的,不停;斷斷續續的慘叫——爸爸的。門口,突然站了好多人,走進了幾個大膽的老男人。胡來衝破了圍堵的人牆,一樓的鋼鐵大門開着,應該是被剛纔那些人當中的某個樑上君子開啓。

    當時他們都聽見了胡哨的可疑尖叫,熱心的或者看熱鬧的他們匆匆趕來,卻發現屠夫家的大門緊閉反鎖,沒鑰匙,想進去?不可能!正在大家無計可施的時候,良知尚未完全泯滅的樑上君子猶豫了幾秒但還是開了門,僅僅用了一根鐵絲僅僅用了五秒。這一次後,估計他得搬離民中路了。

    跑出了民中路,就下起了紛紛細雨,路燈下,天地昏黃朦朧一片,要去哪裏?總之不能回到家裏,就算他不死,以後怎麼面對面?曾經拔刀相向的父與子還能和好如初?就算能和好如初,心裏總會留下疤痕。就像釘子扎進了木板,取出來了還是有孔,那是沒有辦法遺忘的傷害。

    淚水不住地流。

    嗚咽的哭聲突然鑽進耳朵裏,像是從地底傳來。不。

    這條路,一個上了年紀的婦女在不遠處一家店鋪前面燒着紙錢,走廊下,火光在她的臉上跳躍。

    胡來瞬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站了起來,躲進了離得最近的店鋪走廊裏。身後是冰冷的捲簾防盜門,眼前的馬路很久纔有一輛車經過。這是時候的城市是最安靜的,像睡着了一樣。胡來不斷地擰黑色風衣的水,耳邊全是那個女人的叨叨,在清明前一天雨紛紛的深夜裏,聽起來總有驚悚的感覺,大概是這樣的——

    我的兒呀,媽來看你了。我知道你很孤獨,一個人,孤零零的。記得,每年我都會來這裏看你的,撞了你之後逃逸的那個司機抓到他了,他可能會坐很久很久的牢房。

    原來,她是在祭拜因車禍死去的年輕兒子。

    在走廊下,胡來瑟瑟發抖,冷死了。

    這個多風的海邊城市,春天剛來的時候夜裏依然寒冷,真像那個賣火柴的小女孩所在的那個寒冷的夜。

    宛如喪家之犬。

    胡來身上沒有一分錢,今夜漫漫,要受凍捱餓了。人體在寒冷的環境下會消耗更多的能量,以保持正常的體溫,所以肚子餓得特別快。

    十五分鐘後。

    一輛白色警車在他面前的路段停下,走下來一個不高不矮,穿戴整齊的警察,他的側面,很熟悉,面部的線條——完美,是絕大多數正常女人喜歡的那一類型。

    他關上車門,走來。眉宇之間盡顯行伍英氣,劍眉之下一雙眼睛炯炯有神。這張臉臉,或許說這眉毛和眼睛很熟悉,像一個朋友。對了,是寧臣。

    “走,去我家!別感冒了。”蕭峯拉着胡來走,力氣很大,沒法掙脫。

    是怕我逃了嗎?胡來心裏開始忐忑不安,但還是乖乖地聽話,被他塞進了車裏,也許就是警服的作用。

    車裏很暖和,像是一下子坐在了暖爐邊。胡來嗓子有些癢,咳了幾聲。

    “小子,穿上。感冒了。”蕭峯扔給他警服大衣,和軍大衣差不多樣式,不過稍微薄了些,但是純棉的,很厚很暖和。

    咕嚕咕嚕的聲音,胡來的肚子在叫。

    “餓了?”

    “嗯……”

    “走,帶你喫,管飽。先穿好衣服。”

    警車發動,在街燈下,在雨中,在路上,中規中矩地行駛。

    “你開車挺慢。和電影裏一樣,警車總是等殺人犯逃了纔到。”

    “哈哈。你這孩子。電影不能全信,白馬市那麼大,我才花了不到半小時就找到你了。那你覺得警車,還慢嗎?”

    半小時前,蕭峯在家裏半睡半醒,接到了胡哨的電話,說她弟弟情緒不好離家出走,很有可能做出自殺的行爲,必須儘快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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